队员们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接一个跃入下方无尽的黑暗和寒风之中。林峰被大刘拉了一把,紧随其后跳了出去。
瞬间的自由落体!冰冷的空气如同亿万把冰刀切割着面罩!失重感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难受,胃里翻江倒海。他努力保持姿势,看着头盔屏幕上快速接近的地面轮廓和高度读数。
在预定高度,主伞“嘭”地一声打开,巨大的拉力将他向上狠狠一提,左臂传来一阵剧痛。降落伞在狂风中剧烈摇摆,他努力操控着伞绳,试图朝着大刘和“隼”的伞花方向靠拢。
下方是广袤无垠、被皑皑白雪和深蓝色冰层覆盖的格陵兰冰原。狂风卷起雪沫,能见度极低。远处,隐约可见一些黑色的、如同大地伤疤般的山脉轮廓。
着陆比想象中更粗暴。尽管外骨骼吸收了大部分冲击,但林峰还是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全身的骨头都在尖叫,左臂石膏传来不妙的“咔嚓”声,可能出现了新的裂纹。他躺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叶。
“林峰!报告情况!”秦锋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活着……能动……”林峰挣扎着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装备。外骨骼有些部件在撞击中报警,但主要功能还在。伞具需要尽快处理。
“大刘,猴子,去帮他收伞,建立临时隐蔽点!其他人,向我靠拢,检查装备,五分钟后向目标区域机动!”秦锋下令。
很快,大刘和猴子从雪地里冒出来,帮林峰割断伞绳,将伞衣深埋进雪下。三人躲到一处背风的冰脊后面。极地的寒风呼啸着,卷起漫天雪粉,能见度不到五十米。温度计显示外部温度是零下四十六度。
“你就在这附近找地方窝着。”大刘指着林峰头盔地图上那个被标记的红色小圈,“大概一点五公里外就是目标区域边缘。这里地势略高,能看到大部分方向。记住秦队的话,当石头!”
猴子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设备,塞进林峰背架的一个空槽:“微型震动传感器,有效半径五百米,能识别大型物体移动。有异常会报警。省着点用,电量只够八小时。”
“谢了。”林峰声音沙哑。
“活着回来,兄弟。”大刘用力握了一下他完好的右臂,然后和猴子转身,猫着腰,迅速消失在弥漫的风雪中。
冰脊后,只剩下林峰一人。
他靠在冰冷的冰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和血腥味。头盔内的数据显示,他的体温在缓慢下降,心率偏快,血氧饱和度在安全线边缘徘徊。背后的能源包显示剩余87%。外骨骼的辅助动力消耗比预想的大。
他需要立刻建立观察点,然后尽可能减少活动,保存体力和热量。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冰脊上方有一处凹陷,被积雪半掩,是个不错的隐蔽观测点。他启动外骨骼的攀爬辅助模式,手脚并用,极其缓慢地向上爬去。短短十几米的高度,却让他耗尽了刚恢复的一点力气,爬到凹陷处时,几乎虚脱。
他蜷缩进凹陷里,用军刀清理出前方的视野,然后从背架上取下一个小型潜望镜式的观测仪,伸出雪面,连接到头盔显示器上。视野里,白茫茫一片,风雪肆虐,只能隐约看到远处那个黑色预警站建筑模糊的轮廓,像一头蹲伏在冰原上的钢铁巨兽。
他调整呼吸,将身体尽可能贴近冰冷的岩壁,减少热量散失。右手指尖的剃须刀片依旧藏在指缝,左手轻轻搭在腰间的手枪柄上。
耳机里传来秦锋压低的指令声,队伍正在风雪掩护下,向预警站方向谨慎推进。偶尔有简短的方位报告和情况通报。
“突击组就位,技术组开始破解外部栅栏……”
“发现疑似监控探头,已规避……”
“入口确认,锈蚀严重,但电子锁有近期活动痕迹……”
林峰静静地听着,眼睛透过观测仪,死死盯着那片风雪中的黑暗轮廓。身体的疼痛和寒冷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但沈皓苍白安静的脸,还有那不到二十八小时的倒计时,像两根烧红的钢针,钉在他的意识深处,支撑着他保持清醒。
时间,在极地风雪的咆哮和死寂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观测仪的边缘,热成像模式下,几个模糊的、与环境温度略有差异的红点,在预警站侧后方约八百米的冰面上,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下,然后再次静止,与冰雪几乎融为一体。
不是动物。动物的热源轮廓和移动模式不是这样。
林峰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立刻调整观测仪焦距,锁定那片区域。风雪太大,热成像也模糊不清,但那几个红点的排列……像是某种伏击阵型。
他按住通讯键,用最低的音量,对着骨传导麦克风嘶声道:“鹰巢,这里是石头。两点钟方向,距离八百,冰面,发现不明热源,数量三到四,静止,疑似伏击。重复,两点钟方向,八百米,疑似伏击。”
频道里沉默了两秒,传来秦锋冷静到极致的声音:“收到。保持隐蔽,继续观察。突击组,暂停前进。技术组,扫描该区域电磁信号。”
林峰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几个红点。它们依旧静止,仿佛只是冰雪的一部分。
但林峰知道,在这片死亡冰原上,任何不自然的静止,都可能预示着致命的杀机。
猎犬的獠牙刚刚抵达巢穴边缘,阴影中的毒蛇,似乎已经露出了第一枚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