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雪停。
天色微微亮,李涣成便已起床。
他已穿上镇国大将军朝服,正对着铜镜整理衣冠。
“父亲。”长子李荣在门外低唤。
“进来。”李涣成沉声道。
李荣推门而入,只见他也是一身披挂,腰里佩着长剑。
“父亲,我们该如何……”他问李涣成道。
李涣成打断他:“卯时三刻,将有五千西山营兵围宫,到时听我发号行事即可。”
李荣兴奋道:“今日之后,父亲便可……”
“住口!”李涣成瞥他一眼,“大事未成,不可妄语。”
话虽如此,他的嘴角却勾起一弯弧度。
三十年权谋经营,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
辰时初,百官陆续入宫。
雪后路滑,不少老臣走得小心翼翼。
宫门口守卫比平日多了一倍,且都是生面孔。有好多官员都感觉很蹊跷,却不敢多问。
紫宸殿内,炭火烧得极旺。
皇帝一袭明黄朝服,头戴金冠,端坐龙椅,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婉儿站在文官队列中靠前的位置。
她今日特地穿了御前伴读的浅青宫装,外罩狐裘,显得端庄而不逾矩。
听风吟站在武官列首,一身墨色官服,腰悬长剑——这是皇帝特旨,允许他在今日佩剑上朝。
李涣成到来时,已是辰时二刻。
只见他步伐沉稳地步入大殿,身上披挂的铠甲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身后跟着八名全副武装的亲兵,威严地列于大殿门口。
按例,武将上朝是不得带兵的,但李涣成今日似乎有意要逾矩。
“镇国大将军到……”
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在大殿回荡。
百官纷纷侧目看向大殿门口。
李涣成走到御阶前,躬身行礼道:“臣李涣成,叩见皇上。”
“爱卿平身。”皇帝的声音平稳无异。
“谢皇上。”李涣成的面上带着一丝冷笑。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殿中众臣,然后在婉儿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便移开了。
朝议如常开始。
户部奏报冬粮调拨,工部呈上河道疏浚方案。
一切都看似稀松平常,毫无异样。
直到巳时初,李涣成突然出列:“臣有本奏。”
皇帝也以稍带冷笑的目光看着他:“大将军请讲。”
“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李涣成的声音抬高了八度。
众文武大臣不禁一惊,面面相觑,却都不晓得李涣成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
婉儿的嘴角微翘,冷默地看着李涣成。
听风吟只轻咳了一声,手轻轻按上剑柄。
皇帝的表情说明他在强装镇定,只因他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只见李涣成从袖中取出一卷黄帛,再次看了一眼众人,然后慢慢展开。
众臣都伸长了脖子,似乎个个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李涣成朗声念道:
“自天保元年至今,皇上临朝十载,朝政日颓,国势渐微,其罪有十,其一,任用奸佞,听信谗言;其二……”
他一连数了天保皇帝十宗罪状,每念一宗,殿中气氛便好似冷了一分。
众臣此时的心理感受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念到最后,李涣成抬头看向皇帝:“皇上既无定国安邦之能,亦无爱民如子之德,为了不让先帝创立的江山社稷毁于一旦,臣请皇上退位让贤!”
殿中顿时陷入死寂,众臣纷纷站在原地低头不语,有几个身体较弱的甚至吓得面色煞白。
皇帝一直在低头听李涣成的陈述,始终没有插言。
纵然他早已气得双腿打颤,但他仍然保持着极度的克制。
“你说完了吗?”他缓缓起身问道。
“哼!”李涣成傲慢地扭过头,“我当然说完了!”
“大将军,”皇帝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今日这是要逼宫吗?”
“臣不敢。”李涣成的脸上毫无惶恐之色,“臣这是在为天下百姓请命。”
说着,他双掌一击,殿外顿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众人透过殿门可见,大殿外甲士林立,早已将太和殿团团围住。
稍顿了顿,李涣成冷冷道:“我已急调西山大营五千精兵入宫,请皇上为大局着想,快些宣布退位!”
闻言,百官哗然。
有人怒斥道:“李涣成!你这是谋逆!”
但更多的人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