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叹了口气,摇摇头,也走了。
只剩下刘一虎,尴尬地站在原地,搓着手:“听大人您……您别介意,老周他就是这么个脾气……”
“无妨。”听风吟坐下,重新端起酒杯,“刘将军你也去忙吧。”
刘一虎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帐内空荡荡的。
听风吟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喝着酒。
酒是北疆的烈酒,入喉像火烧。
他却感觉不到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帐帘被掀开。
周万毅去而复返。
他已换下常服,穿了一身便装,手里提着一坛酒。
“听大人还没歇息?”他问。
“周将军不是也没歇息嘛!”听风吟抬眼。
周万毅走过来,在听风吟对面坐下。
他拍开酒坛的泥封,倒了两碗酒。
“北疆的烧刀子,比京城的酒烈。”他将一碗推到听风吟面前,“来,末将再陪大人喝一碗?”
听风吟端起碗。
两人碰碗,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听风吟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周万毅笑了:“听大人是文人,喝不惯这粗酒。”
听风吟抹了抹嘴角:“还好。”
二人一阵沉默,只听帐外风声呼啸。
“听大人。”周万毅忽然开口,“末将只您问一句话。”
“大人请讲。”听风吟道。
“调我回京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周大人的意思?”周万毅问。
听风吟握着酒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没有立刻回答。
帐内只余风声。
许久,他才缓缓道:“大人何必在乎谁的意思?”
周万毅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笑声里,却带着说不出的苍凉。
他摇了摇头:“听大人,您认为还有必要瞒我吗?”
听风吟不语。
“末将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周万毅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但末将知道,北疆这十几万兄弟要的是能吃饱穿暖,要的是将领不贪不占,要的是朝廷不猜忌,更不卸磨杀驴。”
他仰头将酒灌下。
“皇上觉得末将功高震主,末将认了。”他放下碗,声音低了下去,“可听大人,您摸着良心说,末将这些年可有半点不臣之心?”
听风吟看着碗中晃动的酒液。
“没有。”他说。
周万毅笑了,笑得很苦。
“那就好。”他说,“至少听大人还肯说句实话。”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明日一早,末将就启程回京,北营的兄弟,就拜托听大人和朝廷了。”周万毅的声音很悲怅。
听风吟也站起身:“周将军保重。”
周万毅点点头,转身走向帐门。
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人没有回头:“听大人。”
听风吟看向他:“你说……”
“替末将给周大人带句话。”周万毅的声音很轻,“你就说,周万毅欠她的恩情下辈子再还。”
说完,他掀开帐帘,走入茫茫夜色。
听风吟站在原地,看着晃动的帐帘。
许久,他才重新坐下。
端起那碗冷了的酒,慢慢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