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毅离营的前一夜,北营格外安静。
既没有饯行的酒宴,更没有送别的喧嚣,只有风在营帐间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发出声声呜咽。
戌时三刻,周万毅独自来到马厩。
马厩里点着一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摇晃晃。
副将张诚早已等在那里。
见到周万毅,他单膝跪地:“将军。”
“起来。”周万毅扶起他,目光扫过周围。
马厩里只有几匹战马在安静地吃草,没有旁人。
“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周万毅低声问。
张诚忙从怀中取出一只油布包,双手递上:“这是您要的东西。”
周万毅接过油布包,缓缓打开。
里面是几封密信,一枚铜符,还有一张绘在羊皮上的简图。
张诚低声道:“这里面有联络暗号和边境隐秘粮道以及……几个忠于您的百夫长名单,万一京中有变,他们可随时听您调遣。”
周万毅仔细看了一遍,将东西重新包好,默默塞入怀中。
张诚犹豫了一下:“将军,您真就这么回京?兵部侍郎……那可是个虚衔啊。”
周万毅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
“那您还……”张诚诧异道。
周万毅看着马厩外沉沉的夜色,沉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北营这十几万兄弟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去留而白白送了性命。”
张诚眼眶红了:“将军!”
“你别这副样子行吗?”周万毅笑了笑,“我走之后,你就是北营的代统领,记住,无论谁来接任,无论朝廷派什么旨意,北营的兄弟是第一位的,能护多少就护多少。”
“末将明白。”张诚咬牙道。
周万毅从怀中又取出一封信。
蜡封完好,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
“这个你收好。”他将信递给张诚,“若我在京中有变故,你就派人将这封信送到白玉堂。记住,必须是亲手交到她本人手中。”
张诚郑重接过,贴身藏好:“将军放心,人在信在。”
周万毅点了点头。
他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块碎银子,塞给张诚:“这些你先拿着,我不在时,兄弟们若有什么难处,你能帮就帮。”
“将军,这使不得……”张诚推辞。
“拿着。”周万毅按住他的手,“跟我这么多年,苦了你和你手下那些兄弟,这点银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张诚不再推辞,默默收下。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此时,千言万语都难以道尽两个铮铮铁骨的男人心中的酸涩。
马厩里只有马匹嚼草的声音,单调而规律。
“还有。”周万毅忽然想起什么,“我走之后,营中若有生面孔打探消息,特别是打听周大人和北营关系的……”
“末将知道怎么做了。”张诚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周万毅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有些话不必一下子都说透。
“去吧。”他挥挥手,“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也该回去收拾收拾了。”
张诚抱拳,深深一躬。
然后转身,没入黑暗。
周万毅又在马厩站了一会儿。
他走到一匹黑马前,伸手抚摸马颈。
马儿转过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这是他的战马,跟了他七年,从一个小兵到将军,无数次出生入死。
明天,他不能带它走。
“老伙计。”他低声说,“以后,你就跟着新主人吧!别耍性子,好好活着。”
马儿似乎听懂了,轻轻打了个响鼻。
周万毅笑了笑,转身离开马厩。
刚走出几步,他忽然停住。
马厩旁的阴影里,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周万毅眯起眼,手按上腰间的刀柄。
但那人影没有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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