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风卷着雪沫,在空地上打着旋。
周万毅松开刀柄,继续往前走。
但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
回到自己的营帐,里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几口箱子整齐地摆在角落,都是些随身衣物和杂物。
他坐在床沿,从怀中取出那只油布包。
打开,再次检查里面的东西,一切都在。
每一样都可能在未来某一天派上用场,也可能永远用不上。
他将东西重新包好,这次没有放回怀中,而是掀开床板,在下面挖了个浅坑,将油布包埋进去,再盖上土,铺好床板。
做完这些,他坐到案边,提笔想写点什么。
然而笔尖悬了很久,却没写一个字。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不该说的,写出来反而是祸患。
他放下笔,吹熄了灯。
黑暗中,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帐顶。
外面风声依旧。
他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来北疆的时候。
那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校尉,带着一队兵,守着一个破烂的烽火台。
冬天真冷啊,冷得骨头都疼。
但他从来没想过退缩。
因为身后是家乡,是父母,是还没过门的媳妇。
后来夫人病死了,父母也走了。
他只剩下北营,只剩下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再后来,他遇见了周婉儿。
那个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比谁都坚韧的女子。
她救过他的命,救过他儿子的命。
这份恩情他不会忘。
帐外传来打更声,已是三更。
周万毅闭上眼。
……
夜色深沉。
马厩旁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悄然离去。
那是听风吟的亲卫。
他回到听风吟的营帐,低声禀报:“将军,周万毅在马厩见了张诚,给了他一封信,但内容不知,其余时间并无异动。”
听风吟坐在案后,手中拿着一卷兵书却没有看。
“知道了。”他说。
亲卫退下。
听风吟放下书卷,走到帐边,掀开帘子一角。
望向周万毅营帐的方向。
那里已经熄了灯,一片漆黑。
许久,他放下帘子,回到案边。
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周万毅无异动。”
写完,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
稍一思忖,他又将纸凑到灯火前点燃。
火光跳跃,映亮他平静无波的脸。
纸烧成灰烬,落在砚台里。
听风吟吹熄了灯。
帐内陷入黑暗。
只有他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消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