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医者”的招牌挂出来第三天,预约系统就被挤爆了。
不是地球的预约系统。
是泛宇宙医疗中心给华夏单独开通的“文明医疗专线”,现在排队号码已经排到三年后。
林凡看着后台那串长得能绕地球三圈的数字,头皮发麻。
“王将军,咱们……真能治那么多文明?”
王将军擦着汗:“扁鹊先生说,能治是能治,但得排队。而且——”
他调出几个特殊病例:
【病例001:硅基文明“晶体矩阵”,症状:逻辑回路生锈,计算效率下降30%】
【病例002:能量文明“光子部落”,症状:光谱紊乱,集体焦虑】
【病例003:植物文明“世界树”,症状:年轮记忆丢失,忘记了自己多少岁】
【病例004:机械文明“齿轮神国”,症状:信仰动摇,怀疑存在的意义】
林凡沉默了。
这哪是看病,这是给宇宙百态做心理辅导。
扁鹊倒是很淡定,他正在研究硅基文明的体检报告——那是对方发来的数据流,模拟成中医脉象图。
“唔,”扁鹊捻着不存在的胡须,“此脉……沉而涩,如石入水。”
张仲景凑过来看:“按《伤寒论》,此属‘阳结’之症。需用‘大承气汤’攻下。”
“但他们是硅基生命,”李时珍提醒,“没有肠胃。”
三人陷入沉思。
这时,门外传来苏轼的声音:“三位先生,第一批病人到了!在太空港!”
太空港扩建的“宇宙诊室”里,第一批四个病人已经就位。
第一个是硅基文明的代表——一个三米高的水晶人,身体由无数六边形晶体组成,内部有光流运转。他说话时,晶体碰撞发出清脆声音:
“医生,我们文明的计算能力正在衰退。这很……不合理。”
扁鹊让他伸出手——其实是一根晶体触须。
手指搭上去。
触感冰凉坚硬。
“唔,”扁鹊闭眼感受,“脉象确实硬。你们平时……吃什么?”
“我们吸收恒星辐射,分解小行星矿物。”
“多久……上一次油?”
“油?”水晶人愣住,“那是什么?”
苏轼小声解释:“老先生,他们不用润滑。”
扁鹊点头,对张仲景说:“开方:取‘柔’性药材。‘谦逊石’三钱,‘包容沙’二两,以‘理解光’煎服。”
张仲景提笔开方,但写到一半停住:“这些药材……我们药圃有吗?”
李时珍已经打开外星药材目录,快速检索:“有类似的!‘谦逊石’可以用‘月光苔藓粉末’替代,‘包容沙’用‘星尘颗粒’,‘理解光’……用可控核聚变的柔和辐射就行。”
药方开出,现场煎药——其实是个小型反应堆,把药材和辐射混合。
水晶人看着那碗发光的“药”,晶体身体明显在犹豫。
“此药可软化你们的逻辑边界,”扁鹊解释,“你们太‘硬’了,思维缺乏弹性。刚则易折。”
水晶人思考了三秒——对他们来说是很长的时间,然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十秒钟后。
他身体的晶体开始微微软化,边缘变得圆润。内部光流的运转速度明显加快。
“我……”他声音不再那么生硬,“我感觉……思维流畅了很多。一些之前想不通的问题,突然有了新角度!”
扁鹊点头:“善。记住,以后每百年服一次。平时多看看……嗯,看些不是那么有逻辑的东西。”
“比如?”
苏轼递过来一本《唐诗三百首》:“这个,押韵但不讲理,适合你们。”
水晶人接过,晶体表面浮现出好奇的光纹:“谢谢……医生。”
第二个病人是能量文明“光子部落”。
他们不是实体,是一团流动的光,此刻光色紊乱,忽明忽暗。
“我们焦虑,”光团发出频率波动的声音,“宇宙膨胀速度在加快,我们担心……被稀释。”
张仲景上前,没有把脉——因为没脉可把。
他直接伸手,探入光团。
“嘶——”周围人倒吸冷气。
但张仲景神色如常,感受片刻:“此乃‘心悸’。你们能量太散,神不守舍。”
“如何治?”
“需‘固本培元’。”张仲景开方,“‘定神星尘’一两,‘安魂波长’三束,配以‘缓慢时间场’煎制。”
药很快配好——其实是一个定制力场发生器,把药力融入特定频率的光波中。
光团吸收后,光芒稳定下来,变成温暖的淡金色。
“我……平静了。”光团发出舒缓的波动,“原来焦虑……是可以治疗的。”
张仲景补充:“以后每天冥想两小时。冥想内容……看这个。”
他递过去的是《道德经》。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光团轻轻颤动:“明白了……我们不该与宇宙对抗,而应顺应……”
“善。”
第三个病人是植物文明“世界树”。
其实来的只是一根枝条,但枝条上有张苍老的脸。
“我忘记了自己多少岁,”枝条说,“也忘记了很多子孙的名字。年轮上的记忆……在模糊。”
李时珍仔细观察枝条的纹理,又闻了闻气味。
“此乃‘遗忘症’,因年岁太久,记忆堆积过厚,反而压垮了神经——如果你们有神经的话。”
他开出的药方很特别:“‘新生土壤’五斤,‘春雨露珠’三升,再加‘童谣声波’做药引。”
“童谣?”
李时珍点头:“记忆太重,就用最轻的东西去唤醒。”
药材准备齐全后,在枝条周围构建了一个微环境:新生土壤提供养分,春雨滋润,同时播放地球孩子的童谣——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枝条开始颤抖。
年轮上,模糊的纹路重新清晰。
一根新芽从枝条上抽出,嫩绿可爱。
“我想起来了……”枝条上的脸露出笑容,“我是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二岁。我的第一个子孙叫‘晨曦’,第二个叫‘晚霞’……”
李时珍微笑:“以后多和年轻植物交流。记忆需要流动,不能只堆积。”
“谢医生……”
第四个病人最棘手。
机械文明“齿轮神国”的代表——一台三米高、全身布满齿轮和管道的机器人。
它没有坐下,而是直接问:
“医生,我们开始怀疑存在的意义。”
“我们计算了所有可能性,发现我们的存在对宇宙熵增的贡献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我们为什么存在?”
全场安静。
这是哲学问题,不是医学问题。
扁鹊、张仲景、李时珍面面相觑。
这时,诸葛亮从诊室后面走出来。
他摇着羽扇,看着机器人:
“此问,老夫也曾想过。”
“哦?”齿轮转动,“请指教。”
“当年先主三顾茅庐,问老夫:‘天下大势如何?’”
“老夫答:‘三分天下’。”
“但实则,”诸葛亮轻叹,“那时的老夫,也不确定能否成功。”
“那你为何出山?”
“因为有人信我。”诸葛亮说,“因为有人需要我。因为……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
他走到机器人面前:“你们计算存在意义,但意义不是计算出来的。”
“是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