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李宗宗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猛地一挥手,对译电员沉声道:
“回电顾靖澜:徐部之事,吾已知悉。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注意分寸!一切以稳固南通防线、保全将士性命为要!若生事端,后果…吾担着!”
这份回电,字字千钧,尤其是最后“吾担着”三个字,无异于给了顾靖澜一道护身符!顾靖澜收到回电,看到“吾担着”三字,心头一热。他立刻再次口述回电:
“德邻公高义!靖澜铭记!若生事端,靖澜绝不让钧座一人顶缸!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发出这封电报后,顾靖澜不再等待。对着等候命令的空军联络官下令:“命令!第一中队,立刻升空!执行‘烟花’方案!记住!是空地!给老子炸出点动静来!让他们听听响!要快!”
“是!”联络官领命而去。
很快,合市机场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数架涂着青白徽的战机轰鸣着冲上云霄,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顾靖澜的电报,再次闯入26集团军司令部那弥漫着茶香和文玩核桃“喀啦”声的宁静空间。译电员将译好的电文呈给徐源泉时,他正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手指间那对油亮的核桃匀速转动着。
副官小心翼翼地念道:“钧座…顾司令第二封急电…言辞…更为激烈…他说…‘既然26集团军徐司令不愿意动,那么我顾靖澜帮你动一动!’”
徐源泉的眼皮终于懒洋洋地掀开一条缝,瞥了一眼副官手中微微颤抖的电报纸。他没有去接,只是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轻蔑的弧度,鼻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
“哼!帮老子动一动?他顾靖澜算个什么东西?!毛还没长齐,就敢在老子面前放这种狠话?”他手中的核桃转得更快,发出急促的“喀啦”声。
“打了几场胜仗,封了个上将衔,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老子在武昌行营拍桌子骂娘的时候,他还在他娘怀里吃奶呢!
还‘动一动’?老子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隔着几百里地,动我26集团军一根汗毛?”
旁边的心腹参谋立刻凑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轻慢:
“钧座息怒!顾靖澜小儿,无非是仗着委员长宠信,又新立了功,气焰嚣张,口出狂言罢了!隔着几百里长江,他还能飞过来咬咱们不成?
他发这电报,纯粹是南通那边啃不动了,急火攻心,拿咱们撒气!黔驴技穷尔!”
另一个参谋也帮腔道:“就是!钧座,他这是越权!是恐吓!委员长都没下死命令让他指挥咱们!他以为他是谁?天王老子?咱们26集团军稳如泰山,看他能奈我何!”
徐源泉听着心腹们的话,脸上的轻蔑更甚,甚至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端起桌上的盖碗茶,慢悠悠地吹了吹浮在碧绿茶汤上的几片茶叶,呷了一口,才悠悠开口,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恐吓?老子这辈子吓大的?命令部队,加强警戒!给老子睁大眼睛盯着点!”
“钧座英明!”心腹参谋们齐声附和,脸上洋溢着对主将“魄力”的敬佩和对顾靖澜“虚张声势”的嘲笑。
副官看着徐源泉那张写满“你能奈我何”的脸,又听着参谋们火上浇油的话语,心中无奈。他只能应道:“是!”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司令部里,再次恢复了“宁静”。徐源泉重新闭上眼睛,靠回太师椅,文玩核桃的“喀啦”声再次规律地响起。
在他心中,顾靖澜那封带着最后通牒意味的电报,不过是一个年轻气盛者的无能狂怒,如同苍蝇在耳边嗡嗡,挥手即可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