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画师,用柔和的笔触,一点点抹去长白山冬日的银装素裹,露出底下黑黝黝、饱含生机的土地。河套的冰层彻底开裂,融化的雪水汇成欢快的溪流,叮叮咚咚地奔向远方。草北屯周遭的山林,虽然还未披上盛夏的浓绿,但树梢已见嫩芽,空气中弥漫着万物复苏的躁动气息。
合作社的各项春忙工作已全面铺开,井然有序。而一项标志着草北屯与周边屯落关系进入新阶段的合作——与李屯共同开垦东头那片盐碱洼地,也到了动工的时候。
这天清晨,草北屯合作社大院前,除了本屯的社员,还多了几十个来自李屯的精壮劳力。李满囤亲自带队,他穿着一身半旧的蓝布工装,精神头很足,见到曹大林,老远就热情地打招呼:“大林支书!俺们可是按照约定来了!家伙事都带齐了!”
曹大林迎上去,笑着和李满囤以及李屯的乡亲们握手寒暄:“满囤叔,各位李屯的兄弟爷们,欢迎欢迎!以后咱们就是一起垦荒的战友了!”
两个屯的人马汇合,气氛起初略带一丝微妙的生疏和观望。毕竟,以往为了争水没少闹矛盾。但曹大林和李满囤早有准备,将人员打散混编,分成几个垦荒小组,每个小组都由两屯的人共同组成,指定了小组长。曹大林这边派出了刘二愣子、孙小满等骨干,李满囤也派出了他们屯里踏实能干的带头人。
工具是统一的,主要是铁锹、镐头、扁担和土筐。目标明确:将那片长满了耐盐碱杂草、地势低洼的荒地,通过挖渠排水、客土改良(从别处运来好土覆盖)、深耕细作,变成能种庄稼的良田。
曹大林站在那片荒芜的洼地前,做了简短的动员:“老少爷们!这片地,荒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今天,咱们草北屯和李屯的兄弟联手,就是要让它变个模样!咱们流的每一滴汗,都是在给咱们自己、给咱们的子孙后代,多挣一分口粮,多添一份家业!干活!”
“干!”众人齐声呼应,声音在空旷的洼地上空回荡。
垦荒的战斗打响了。这是一项极其耗费体力的劳动。首先要用镐头刨开板结的土地和盘根错节的草根,然后用铁锹将土块敲碎,清理出石头和杂物。同时,排水渠的挖掘也要同步进行,否则一旦下雨,洼地立刻就会变成沼泽。
刘二愣子如同上了发条的猛虎,抡起镐头虎虎生风,每一次落下都深深嵌入土地,刨起大块的土坷垃。他所在的这个小组,李屯的社员起初还有些不服气,觉得这个草北屯的愣小子就是有把傻力气,但干着干着,就被他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和效率折服了,也铆足了劲跟着干。
孙小满则心思更活络些,他负责指挥小组挖掘排水渠。他仔细观察着地势,规划着水渠的走向和坡度,确保排水顺畅。遇到难挖的冻土层或者岩石,他还会和大家一起想办法,用火烧、用水浇,土法上马,克服困难。
曹大林没有固定在一个组,他来回巡视,哪里需要人手就去哪里帮忙,同时协调着各组的工作进度,解决临时出现的问题。他看到两屯的社员,从一开始的泾渭分明,到后来因为共同的劳动,开始有了简单的交流,互相递个水、搭把手,那层隔阂在汗水的冲刷下,正在慢慢消融。
李满囤也没闲着,他年纪大了,干不了太重的体力活,就负责后勤保障,指挥着几个妇女烧开水,送到工地上。他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两个屯的年轻人在一起挥汗如雨,心中感慨万千,对曹大林更是佩服。
中午,就在工地上简单吃饭。合作社准备了热腾腾的苞米面窝头和李屯带来的咸菜疙瘩,大家围坐在一起,就着开水,吃得格外香甜。吃饭间隙,两屯的年轻人开始互相打听对方屯里的情况,聊着家长里短,气氛愈发融洽。
刘二愣子坐在一个土堆上,啃着窝头,目光却不自觉地往合作社大院方向瞟。今天周晓白负责在合作社留守,处理日常文书工作。
“咋了,愣子哥,魂儿被勾走了?”孙小满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嬉皮笑脸地打趣道。
刘二愣子黝黑的脸膛难得地红了一下,瓮声瓮气地骂道:“去你的!瞎说啥呢!”但眼神里的那点心思,却瞒不过精明的孙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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