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西北的飞狐陉余脉,峰峦叠嶂,山道蜿蜒如蛇。早春的晨雾尚未散尽,将两侧的山岩染成青灰色,唯有谷底的粮道上,隐约可见宋军转运粮草的队伍 —— 数十辆牛车首尾相连,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郭守文勒马立于一处高坡,玄色劲装外罩着轻便皮甲,腰间佩剑的剑穗随风轻摆。他已在此驻守十日,自从曹彬定下水淹太原之计后,粮道的安危便成了重中之重。蔚进与耶律挞烈的残部始终在周边游荡,如同潜伏的饿狼,随时可能扑向这条维系宋军命脉的粮道。
“将军,前方三里便是落马坡,是整条粮道最窄的地方,两侧都是悬崖,最易设伏。” 副将王显策马上前,指着前方被晨雾笼罩的隘口,“昨夜斥候回报,附近山林有马蹄印,像是契丹骑兵的踪迹。”
郭守文目光锐利如鹰,扫过落马坡两侧的悬崖。崖壁上荆棘丛生,看似无人,却藏着无数隐蔽的角落。他抬手按在马鞍上的长枪,枪杆由枣木制成,历经战火打磨,早已光滑如镜。“传令下去,粮队暂停前进,所有运粮兵卒退守车阵,弓弩手登车戒备,盾兵守住两侧崖底出口。”
王显心中一凛,连忙应声:“遵命!”
片刻之间,宋军粮队迅速变换阵型。数十辆牛车首尾相接,组成一个巨大的方形车阵,车轮朝外,车厢内侧架起木板,形成一道简易的防御墙。弓弩手们登上车顶,弯弓搭箭,箭头对准崖壁和山道;盾兵手持厚重的藤盾,在车阵外侧排成两列,如铜墙铁壁般堵住了进山和出山的路口。
晨雾渐渐稀薄,山道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惊雷滚过山谷。紧接着,一面黑色的狼头旗从雾中探出,旗后是数千名身着皮甲的骑兵,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 正是耶律挞烈与刘继业率领的辽汉联军。
耶律挞烈一身契丹亲王服饰,鎏金头盔上插着雪白的雉羽,手中挥舞着一柄弯刀,高声喝道:“宋狗听着!速速交出粮草,饶尔等不死!否则,今日便让你们葬身于此!”
他身后的骑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可车阵中的宋军却纹丝不动,弓弩手的手指紧扣弓弦,目光死死盯着逼近的骑兵,连大气都不敢喘。
刘继业位于骑兵阵的侧翼,一身银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他并未跟着呐喊,而是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宋军的车阵。车阵排列整齐,防御严密,显然是早有准备。他心中暗惊:郭守文果然年轻有为,竟能料到他们会在此处偷袭。
“王爷,宋军早有防备,车阵阻路,弓弩手戒备森严,正面强攻怕是难以奏效。” 刘继业策马来到耶律挞烈身边,低声道,“不如由末将率一支精锐,从左侧崖壁的小路迂回,绕到车阵后方,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耶律挞烈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左侧崖壁的小路极为陡峭,骑兵难以通行。可眼下正面进攻无望,只能冒险一试。他点头道:“好!本王率主力正面佯攻,吸引宋军注意力,你速带五百精锐,务必攻破他们的后方!”
“遵命!” 刘继业拱手领命,随即调转马头,挑选了五百名身形矫健的骑兵,朝着左侧崖壁的小路疾驰而去。
耶律挞烈见刘继业出发,当即挥舞弯刀,高声下令:“冲锋!拿下粮队,人人有赏!”
数千名骑兵如潮水般冲向宋军车阵,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就在骑兵逼近到五十步时,郭守文高声喝道:“放箭!”
车顶的弓弩手们齐声应和,密集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骑兵阵。冲在最前面的契丹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可后续的骑兵依旧悍不畏死地冲锋,很快便逼近到车阵前。
“盾兵防御!” 郭守文再次下令。
盾兵们将藤盾死死抵在地上,形成一道坚固的盾墙。契丹骑兵挥舞着弯刀,砍在盾墙上,发出 “砰砰” 的巨响,却始终无法突破防线。耶律挞烈见状,气得暴跳如雷,亲自率军冲锋,却也被密集的箭矢逼了回去。
正面战场陷入胶着,而刘继业率领的五百精锐,已经沿着左侧崖壁的小路,悄悄绕到了车阵后方。这条小路极为陡峭,骑兵只能下马步行,牵着马艰难攀爬。刘继业身先士卒,手脚并用,很快便抵达了车阵后方的山道。
他探头望去,车阵后方的防御果然薄弱,只有数十名弓弩手守卫。刘继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声道:“上马!随我冲锋!”
五百名骑兵翻身上马,在刘继业的率领下,如一支离弦之箭,朝着车阵后方冲去。守卫的宋军弓弩手猝不及防,刚要放箭,便被骑兵冲散。眼看骑兵就要冲破车阵,点燃粮草,王显急声喊道:“将军!后方出事了!”
郭守文早已察觉到后方的异动,他回头望去,只见银甲骑兵如旋风般突破了防线,心中一沉。他当机立断,对王显道:“你守住正面,我去支援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