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哥,我就一打工的,真的拿不出这么多...”
每一个拒绝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他靠在电话亭冰冷的玻璃上,感觉自己正在被整个世界抛弃。
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打来的。
“周先生,请您尽快,病人的情况很不稳定...”
周闫猛地推开电话亭的门,冲进雨中。他跑向下一个可能帮助他的人——他高中时期的班主任,一个曾经很欣赏他的老师。
老师住在城西的一个老小区,周闫一路狂奔,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小闫,妹妹就交给你了,你是男子汉,要保护好她...”
他没能保护好她。
老师家的灯还亮着。周闫站在楼下,看着那扇窗户,却突然失去了上楼的勇气。
他听见窗内传来的欢声笑语,透过雨水打湿的玻璃,他能隐约看到老师一家围坐在餐桌旁,其乐融融。
他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衫,沾满泥水的鞋子,还有那张因为绝望而扭曲的脸。他就这样闯进去,除了给别人添堵,还能得到什么?
五百?一千?还是又一句“不是不帮,是真的没办法”?
周闫缓缓蹲下身,在老师家楼下的花坛边,像一只被遗弃的野狗,无声地痛哭起来。雨水掩盖了他的泪水,却掩盖不了他的绝望。
他忽然想起上周工头的话:“小周,你这体格当建筑工浪费了,去当兵吧,部队里吃穿不愁,还有津贴,比你在这儿强多了...”
当时他一口回绝了,因为放心不下妹妹。
但现在...
周闫猛地站起身,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变了。绝望褪去,一种近乎疯狂的决心取而代之。
他转身,不再走向任何人的家门,而是向着医院的方向狂奔。
重症监护室外,周闫终于隔着玻璃看到了妹妹。
周小雨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小小的脸庞苍白得几乎透明。她才十六岁,花样年华,却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生命如同风中残烛。
周闫的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妹妹。
“小雨,”他低声说,声音嘶哑却坚定,“哥哥发誓,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救你。”
他的目光落在妹妹枕边那本旧相册上——那是他们唯一的全家福,父母去世后,兄妹俩相依为命。
“我会去参军,”周闫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誓言般沉重,“部队会预支津贴,会承担你的医药费。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病房内,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周小雨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听到了哥哥的誓言。
周闫最后深深看了妹妹一眼,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
“医生,请尽快安排手术,”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钱的问题,我一定会解决。”
然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他曾经拒绝的号码:
“李班长,我是周闫...我决定参军。”
窗外,暴雨渐歇,一缕月光穿透云层,照在周闫坚毅的侧脸上。在这个夜晚,一个普通的青年死去了,而未来的兵王,就此诞生。
他不知道的是,在医院的转角,一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在他的评估表上,“周闫”这个名字后面,被打上了一个鲜红的五星标记。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