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摩挲
夜里的风,比白日更凉些,卷着槐树叶的影子,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我又蹲在了老槐树下,手里攥着那杆老烟斗。烟锅子早凉透了,烟丝也没续,可我还是习惯性地吧嗒着嘴,好像嘴里还噙着那股子呛人的烟味。
地上的烟头落了一圈,都是今儿个蹲在这里时掐灭的。
白日里发生的那一幕,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一般,无情地、狠狠地一刀又一刀地剜割着我的心脏!悦丫头身穿一件满是褶皱且破烂不堪的白色婚纱,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地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她每遇见一个路人便会停下脚步,满脸幸福与喜悦地向对方说道:“下个月啊,俺就要嫁人啦!俺家那位可是个心地善良、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呢,他待俺可好了……”
此刻,一阵狂风突然呼啸而过,将悦丫头原本整齐柔顺的发丝吹得凌乱不堪,仿佛也吹散了她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和美好。然而,尽管如此,她那张憔悴而苍白的面庞上依然挂着一抹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但这笑容却让人感觉比哭泣还要凄惨悲凉许多倍!
我默默地伫立在路旁一棵大树的阴影之下,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周围路过的人们都纷纷低下头去,用手悄悄地擦拭着眼角滚落的泪水。初嚼舌根的人,一个个低着头,装作看不见。
我咋就没护住我的闺女呢?
当初她说喜欢邻村那后生,眼睛亮得像揣着星星。她娘说要彩礼,要三金,要四轮电车,我虽觉得过分,却也没拦着。我想着,闺女嫁过去,不能受委屈,多要点东西,也是给她撑撑腰。哪成想,那后生是个没担当的,一句“八字不合”,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退婚那天,悦丫头把自己关在屋里,哭了整整一天。我隔着门板,听着她压抑的呜咽声,心里像堵着一团棉花,闷得喘不过气。我想进去劝劝她,可手伸到门把手上,又缩了回来。我一个大老粗,嘴笨,不知道该说啥。
后来,村里的闲话就起来了。
东头的王二婶,见了我就叹气,说“悦丫头可惜了”;西头的李大爷,背地里说“这闺女怕是以后难寻婆家了”。那些话,像苍蝇似的,嗡嗡地在我耳边转。我想骂回去,想拍着胸脯说我闺女不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能堵住他们的嘴,却堵不住他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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