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她跟着老板娘上了楼。包间里的男人四十多岁,挺着啤酒肚,身上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见她进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随手扔过来一沓百元大钞:“陪我一晚,这些都是你的。”
那红艳艳的钞票,像一团火,灼得她眼睛发疼。她想起家里的外债,想起付国华决绝的脸,想起村里人鄙夷的眼神,心里的那点挣扎,瞬间土崩瓦解。她闭了闭眼,像是认命一般,点了点头。
深夜,她被那个男人带走,塞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车窗外的暴雨敲打着玻璃,模糊了城市的霓虹。她坐在后座,浑身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二天凌晨,男人把她送回了出租屋楼下,临走前,又塞给她一沓钱,轻飘飘丢下一句“以后想挣钱,随时找我”。
她攥着那沓钱,跌跌撞撞地爬上楼,关上门的瞬间,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颤抖着手,把那些钱一张张数了一遍,整整两千块。
两千块,这是她以前在村里,辛辛苦苦忙活大半年,都攒不下来的数目。而现在,仅仅一夜,她就拿到了。
她看着那些散发着油墨味的钞票,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第一次,她觉得挣钱原来可以这么容易,容易到只需要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
窗外的雨停了,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金凤把那些钱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回不了头了。她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彻底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
夜深人静的时候,店里的客人渐渐散去,金凤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那个狭小的隔断间。她脱下那件旗袍,扔在地上,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她坐在冰冷的床板上,看着窗外的霓虹灯,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想起付国华,想起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想起他曾经握着她的手,说要一辈子对她好;想起孩子,想起孩子胖乎乎的小手,想起孩子奶声奶气地喊她“妈妈”;想起李家坳的老槐树,想起公婆坐在树下,抽着那杆老烟斗,眼神里满是期盼。
可这一切,都被她亲手毁了。
她拿起手机,翻到付国华的号码,手指悬在屏幕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她有什么脸给他打电话?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打扰他和孩子的生活?
窗外的风,呜咽着吹过,像是在替她哭泣。金凤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是彻底掉进了深渊。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就这样,破罐破摔,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一天天,熬着日子。
悦心足浴的霓虹灯,依旧在夜里闪烁着,那光,红得刺眼,像一道烙印,刻在了她的心上,也刻在了她一错再错的人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