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一寸寸变透明,像雾被风刮没了,光点从皮底下渗出来,往漩涡中央那团金核飘。我没动,心跳却快得不像自己的,一下下撞在骨头缝里,震得牙根发酸。胸口发紧,像是有人攥着我心在拧,烫得发颤,又猛地松手——心往下坠,冷得抽筋。我盯着那三把钥匙,还浮在胸前,原本泛着柔光的刃身现在裂得像干河床,边缘卷了,像轻轻一碰就要碎成灰。
我咬住下唇,把它们往核心基座里塞——不是插,是硬塞,像把烧红的铁钉砸进石头。指节发白,虎口崩开,血顺着掌心滑下去,刚离手就被撕成珠子,洒进虚空。可那基座纹丝不动,像在笑我白费劲。它不要钥匙。它要的,是别的东西。
“再试一次。”我在心里说,声音轻得听不见,却在脑子里炸开。
吸口气,把全身压上去,肩胛骨咯吱响。终于——咔。
一声轻响,整个空间抖了半秒。
脚下地面裂出蛛网,头顶穹顶剥落,露出一片扭曲星图。金核猛地一缩,又胀开,像一头巨兽睁眼。左眼突然刺痛,天界文在视网膜上重组,不是字,是一段影像:我爹站在实验室中间,白大褂沾血,手里攥着一块粉宝石,跟我胸前宝盒一模一样。他抬头看我,嘴没动,声音直接钻进脑子:“用你血脉里的锁,去开我的门。”
我愣住。
锁?我一直找的是钥匙。
记忆倒灌。从小到大,他们都说我是“钥匙之子”,说我血能激活远古装置,说我是唯一能打开天界门的人。可现在,他却说我是锁?
胸口一热,许愿宝盒自己弹开了。粉宝石亮得刺眼,嗡嗡震,像里面关了只发疯的蜂鸟。我伸手就抠下宝石,反手按进心口。
疼。
不是疼,是整片胸腔灌进熔岩,顺着血管往四肢冲。那股热流像千万根烧红的针,扎穿神经,烧毁理智。我跪下,喉咙里挤出嘶吼,指甲抠进地面,在金属上划出五道血痕。可就在热流炸开的瞬间,旋涡变了——金光从吞噬一切的黑洞,变成缓缓旋转的星环。十二艘战舰投影浮现在核心表面,舰首的纹路……是我小时候留在父亲实验台上的指纹。
原来从一开始,这门认的就不是钥匙,是人。
是那个亲手在它身上留下印记的人。
我喘口气,抬手抹鼻血,指尖划过皮肤,留下一道银光,像荧光笔画过。低头一看,脊椎浮出细密纹路,正一节节亮,和核心基座上的蚀日符呼应。那些纹路像是活的,顺着骨节爬,每亮一节,我就多一块不属于这世界的记忆碎片——某个雨夜,我蜷在废弃通风管里,听见远处枪响;某个清晨,母亲把我推进逃生舱,说“别回头”;还有一次,我在训练场被打得爬不起来,周明远站在围栏外,一句话没说,只是把一块怀表塞进我衣兜。
“灵魂钥匙?”我嘟囔,“这玩意儿还能充值?”
话音未落,脚下塌了,整个人被吸进核心。没有坠落感,倒像被塞进一台老录像机,四周全是倒带的记忆碎片——
我五岁,爹抱着我在实验室转圈,笑得像个傻子,头顶灯忽明忽暗,他哼着跑调的童谣:“小星星,别眨眼,爸爸给你造个家。”
七岁,我妈把我的手按在能量阵上,说“记住这个温度”,她的掌心冰凉,眼神却烫得吓人。
十二岁,我在异能局门口被保安推搡,哭着跑开,背后传来讥笑:“钥匙?我看是废铁。”
十八岁,周明远第一次拦住我,说“你不该在这里”,他穿黑色战术服,肩章上有蚀日者标志,可他的手把我从泥地里拉了起来。
这些画面不是回忆,是录下来的,像监控回放,一帧帧贴着我脸掠过。我能闻到实验室的消毒水味,听见母亲呼吸机的滴答声,甚至感觉到那天风刮在脸上的刺痛。可它们不属于我,它们被剪辑、被标号、被归档,像证据库里的文件。
“欢迎来到时空嵌套迷宫。”机械音响起,带点卡通味,“通关奖励:活着出去。”
我翻白眼:“你这ai语气,比我宝盒还欠揍。”
眼前一换,我站在立方体空间里,四面都是镜子,每面镜子里的我动作都不一样——有的笑,有的哭,有的举手要打人。头顶倒计时闪红字:90秒。
空气有铁锈味,地面冷,镜面扭曲,像在笑我乱成一团。我盯着最近那面镜子,里面那个“我”低头看着掌心,缓缓合拢手指,像握住了看不见的东西。
“靠,玩我?”我盯着镜子,“你们谁是我?”
镜中人齐声开口:“你说呢?”
声音叠在一起,像无数个我在说话,震得耳膜疼。我抬手,从袖口抽出半截断怀表链——周明远给我的那块表残骸。金属锋利,割得掌心冒血。我贴在额头上,低声念:“苏小雨给的数据,二进制坐标,第七段,第三组……”
链子突然发烫,蓝光射出,在空中画出跳动的数字。我认得,这是第172章时她从周明远怀表里扒出的共振频率。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联络,她在信号中断前说:“别信系统,信你自己的心跳。”
“坐标锁定!”我一脚踹向左侧镜子,玻璃碎裂的瞬间,空间扭曲,我冲进一条新走廊。
刚站稳,猛牛的哑铃从天而降,砸在走廊尽头,轰出裂缝。他声音从外面传来:“三秒!顶不住了!”沙哑,带血味,明显在硬撑。
我冲过去,脊椎上的纹路烫得像要烧起来。时间不够,空间不够,力气也不够。可我知道,我不动,裂缝会合上,猛牛会死,我也会被困死在这迷宫里,直到被系统判定为“失败品”。
就在这时,周明远的怀表残片在我掌心震动,银光一闪,局部时间凝固。
世界停了。
碎石悬在半空,尘埃结成网,连我自己呼出的白气都停在唇边。只有我能动。我抽出命运之钥——那把从不离身的短刃,刀柄刻着我妈的名字缩写——狠狠刺进走廊尽头的晶体中枢。
咔嚓。
所有镜子爆裂,碎片没落地就化成光点,拼成一段影像:陈锋站在实验室里,穿白大褂,手里拿着注射器,里面是流动的黑光。他低头看表,说:“再过三小时,她母亲就会死于‘意外’。”
我瞳孔一缩。
那是二十年前,异能局第七区的监控。
母亲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
而陈锋,那个后来当上局长的男人,亲手下的手。
影像消失,空间安静。一个声音响起:“灵魂共振测试开始。匹配对象:无。请召唤共鸣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