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泽默默不语,只是一味地再给小憨施加压力,在它气急败坏的吼声中越过它庞大的身躯。
小屋木门敞开着,两人跨过门槛,看到原本客堂摆放的木桌被磨得光滑,纹理间还留着昨夜的擦痕。
桌角摆着个土陶瓶,里头插着几枝新采的华木莲,粉白的花瓣上凝着水珠。
墙上的钉钩挂着稻草扫帚,梳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沾着些新鲜的草屑。
张泽风和明月娘娘听到大堂传来的脚步声,掀开布帘一同出现在他们面前。
方见月松开环抱熊泽的双臂,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双手交叠在腹前,站到张泽风和明月娘娘面前,深深弯下腰去。
“谢谢你们的大恩...”
“您便是方见月吧,小姑娘长的真好看,我们进来说话。”
明月娘娘伸手扶起方见月,给了张泽风一个眼神,拉着她回到里屋。
张泽风指向木桌旁的两张新打的小矮凳说道:“请坐。”
熊泽会意,笑着点点头,跨坐在木凳上。
张泽风把另一张凳子搬到熊泽身边,挨着他坐下,两人膝盖几乎相碰,影子在月光里融成一团。
熊泽从鼎中拿出许多有关明朝历史的书籍放在木桌上,张泽风也不客气,拿起面上一本《明史》翻开阅读。
月光流转,张泽风看完朱元璋时期发生的几件重大历史事件便把《明史》合上,指尖在封皮上摩挲出一道暗痕。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只咽下一口微凉的空气。
那些墨字里的金戈铁马、悲欢离合,此刻全化作了喉间一块硬结,沉甸甸地坠着,吐不出也咽不下。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屠龙者终成龙,屠灭了一条残暴的龙后,又有一条新龙会在我们的帮助下横行人间。”
“至少他在位时期对老百姓还说的过去,比末期元庭好了不知道哪里去。而且他再次统一神州,南北能再次合为一体,称得上再造华夏之功。”
熊泽拍打张泽风的后背,他用后人的视角说出他对朱元璋的看法。
只不过史书中的那些大人物是真的与张泽风有交集,他看待事务的方向当然更偏向朱元璋手底下的功臣集团。
“我...如果我当初不离开金陵,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
张泽风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明史》的封皮,那些铅字仿佛带着倒刺,每读一行都钩出血淋淋的往事。
他再次回看六百年前的抉择,此刻他们的悲惨结局突然变得如此锋利。
“可那些人不是与你分道扬镳了吗?他们成了你讨厌的官老爷,搜刮民脂民膏一个比一个厉害。”
熊泽问住了张泽风,他思考半天,最后憋出句:“他们该死是没错,但牵连的人实在太多了,几乎把与他们有关的人都给...”
“他们的亲朋好友得到了他们发达所带来的好处,自然会承担他们身上一部分责任。不过我也不赞同全杀了的想法,应该根据得到他们的好处来判定罪名。”
“...你说的有点道理,我无法反驳。”
张泽风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承认一时半会找不到熊泽话中的漏洞。
“张泽风,你知道吗?虽然官方史书中把你删掉了,但你的师兄和师姐们为你留下了一句话。”
熊泽拿出江西省灵界调查局收藏的一份古籍递给张泽风,当初也是根据这本古籍确定元明换代时期,江南西省是存在一位金鼎守门人。
“这是...”
张泽风接过书籍,迫不及待的打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里,突然飘落一张便笺。
上面的字迹是师姐的,墨色已有些晕开,却仍能看清当年她玩笑般写下的“待君归来共论此卷”。
他慌忙去接,却让更多纸片从书缝中簌簌滑落。
师兄画的剑谱草图、不知何时立下的比武赌约、被当作书签的枯黄银杏叶...每一片都在他掌心烫出无形的灼痕。
他抱着书慢慢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些熟悉的批注在昏暗中明明灭灭,仿佛故人未散的魂灵,正透过岁月,与他沉默相望。
书页的最后,一句话清晰印在最后面:
“小师弟,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永远是我们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