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城市层层包裹。白日的喧嚣褪去，只剩下霓虹灯在远处孤独地闪烁，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沈清澜的战场，在她的公寓里。**
这是一间装修风格极简、甚至显得有些冷清的公寓。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的家具，除了生活必需品，几乎看不到任何彰显个人喜好的装饰品。这里不像是家，更像是一个功能齐全的临时据点。
此刻，客厅的茶几已被清空，上面摆放着两台高性能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幽幽的蓝光，复杂的代码和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动。旁边散落着几张写满演算过程和香料化学分子式的草稿纸，以及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样式古朴的银质香水瓶——那是姐姐沈清音留下的唯一遗物，里面早已空无一物，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令她心碎的气息。
沈清澜蜷腿坐在地毯上，身上穿着舒适的棉质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紧绷的下颌线。她的眼睛紧盯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正在攻坚姐姐加密文件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复杂的防火墙。这不是普通的商业加密，其中混杂了多种她从未见过的算法逻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自我毁灭般的保护意志。姐姐究竟在里面藏了什么，需要用如此决绝的方式守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灯火渐次熄灭，只有她这一方天地，还亮着不屈的光。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她专注而坚韧的轮廓。她的眼底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太阳穴因为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而隐隐作痛，但她不敢停下。
顾延州已经起了疑心。那种被无形目光锁定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让她在白天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扮演那个冷静专业的精英助理。只有在这样的深夜，在这完全属于她的私密空间里，她才能卸下所有伪装，争分夺秒地追寻真相。
“滴——”一声轻微的系统提示音，一个模拟破解进程再次以失败告终，屏幕上弹出一个红色的“警告：算法异常，接近触发自毁机制阈值”的对话框。
沈清澜猛地向后一靠，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弥漫开一股混合着焦躁和无力的挫败感。像是一个在迷宫中摸索了太久的人，明明感觉出口就在前方，却被一堵看似透明、却坚不可摧的墙壁挡住。
她伸出手，轻轻拿起那个银质香水瓶，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稍微平息了她内心的燥火。姐姐温柔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
“姐姐，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她低声呢喃，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异常脆弱，“我一定能解开它，我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坚定的信念再次压倒了疲惫。她重新坐直身体，清空杂念，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她调出了另一种破解思路，尝试从姐姐生前的研究习惯和偏好入手，结合行为心理学，去模拟她可能设置的密码逻辑。这不是纯粹的技术对抗，这是一场跨越生死的智力对话，是与时间赛跑的绝望追逐。
键盘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沉稳，也更加执拗。
……
**顾延州的战场，在他别墅的书房里。**
与沈清澜公寓的现代简约不同，顾延州的书房是厚重的古典风格。深胡桃木的书架直抵天花板，上面摆满了精装书籍和商业档案。壁炉里没有生火，空气中弥漫着雪松和旧纸张的冷冽气息。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白日西装革履的凌厉，却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只是这种慵懒之下，是丝毫不减的掌控力。他坐在书桌后，手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
他的面前，平铺着几张打印出来的报告和几张略显模糊的远距离照片。报告是周铭刚刚送来的，关于沈清澜今日的行踪汇总，以及……对她公寓的持续性观察记录。
文字是冰冷的，照片是静态的，但组合在一起，却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生动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深夜图景。
报告显示，她今天下班后直接回了公寓，没有外出，没有访客。点了一份外卖，是简单的轻食。然后，她公寓客厅的灯，从晚上八点一直亮到了现在——凌晨三点。并且，根据对面监视点用高灵敏度设备捕捉到的微弱光影变化判断，她在客厅的活动区域集中在某一点（很可能是书桌或茶几），且长时间保持坐姿，伴有频繁的、类似打字的光源晃动。
周铭在报告最后附上了一行简短的推测：“目标疑似在进行高强度、长时间的脑力工作，非娱乐或普通社交。”
顾延州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份报告，目光落在最后那句话上，眼神深邃难测。
高强度、长时间的脑力工作……在深夜的公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