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书房的死寂,被一种更深沉的、酝酿着风暴的平静所取代。顾延州站在窗前,指间那枚冰凉的金属打火机已然合拢,如同他眼底最后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被彻底封存。
他没有立刻行动,没有因“深渊之瞳”协议的成功启动而有丝毫急切。仿佛那条正在被无形蛛网层层缠绕的鱼儿,早已是他囊中之物,区别只在于何时收网。
他转身,走回书桌后,沉稳地坐下。左手在桌面一个不起眼的区域轻轻一按,一块隐藏的触摸屏无声滑出。指尖在上面快速划过几个授权指令,巨大的桌面主显示器亮起,屏幕上瞬间分割出数十个实时监控画面——顾氏集团大楼各关键区域、主要交通节点,甚至……包括沈清澜那间此刻理应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其中一个画面上。
那是沈清澜办公室的高清红外监控视角。画面中,办公室内一片狼藉,粉碎的平板残骸依旧散落在地,象征着不久前的激烈冲突与真相的爆发。然而,就在这片狼藉之中,在那个本该无人的位置上,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摄像头,端坐在办公电脑前。
是沈清澜。
她竟然……没有通过密道彻底逃离?或者说,她在利用密道的卫星通讯器进行了一番外部探查、得出了关于顾宏伯的惊人猜想后,又**冒险折返**回了这个最危险、却也最可能找到直接证据的地方?
一种混合着诧异、欣赏以及更深沉冷意的情绪,在顾延州眼底一闪而逝。
他靠在宽大舒适的椅背上,右手臂的伤口处传来阵阵麻痹的刺痛,提醒着他不久前那生死一瞬的惊险。但他仿佛毫无所觉,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屏幕中那个身影。
监控画质极高,他甚至能看清她微微紧绷的肩线,看到她因极度专注而偶尔无意识轻咬下唇的小动作,看到她快速敲击键盘时,指尖在冷光下划出的、带着决绝意味的弧度。
她全神贯注,所有的感知都似乎凝聚在了眼前的屏幕上,对身后那双穿透空间、无声凝视着她的眼睛,**浑然不知**。
她在做什么?
是在尝试修复被损坏的设备,寻找残留的数据?
还是在利用办公室尚未被完全切断的内部网络权限,进行更大胆的渗透,目标直指顾宏伯?
亦或是……在消化那颠覆性的猜想,在仇恨与困惑的漩涡中,重新审视她所以为的一切?
顾延州不知道,也并不急于知道。
他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或者说,一个稳坐钓鱼台的棋手,欣赏着棋盘上最后一枚棋子,按照他预设的、甚至超出他预期却又依旧在掌控之中的轨迹,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精彩的挣扎。
他看到她时而蹙紧眉头,时而因某个发现而眼神微亮,时而又陷入沉思,手指悬在键盘上久久不动。那种专注、坚韧、以及破釜沉舟般的美,在这种无声的监控画面中,被放大到了极致,也……危险到了极致。
他想起她质问他时,眼中那焚尽一切的恨意。
想起她得知“真相”可能另有隐情时,那一闪而过的动摇与困惑。
想起她最后冲入密道时,那决绝孤勇的背影。
复杂的情绪,如同暗流,在他冰冷的心湖深处涌动。有关切,有评估,有算计,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更不愿深究的,名为“不舍”的东西。
但他很快便将这丝不该存在的情绪碾碎。
棋局已至终盘,容不得半分心软。
他看着她似乎遇到了瓶颈,动作慢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抬手揉着太阳穴,侧脸上写满了疲惫与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执拗。
就在这时,顾延州书桌上,那个独立的、不连接任何网络的木匣设备,再次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他没有去看。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深渊之瞳”的反向追踪已经完成,物理位置锁定程序也已就绪。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沈清澜的红点,此刻想必已被蓝色的蛛网彻底包裹、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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