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属于顾延州式的、笨拙却又直击核心的关怀。他或许不懂如何温言软语,但他懂得如何给予她最需要的东西——认可,以及在一片混乱中,为她划出一块仅凭能力立足的绝对领域。
沈清澜缓缓转过头,看向他。他依旧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阴郁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冷硬,下颌紧绷着。可不知为何,她似乎能从这份冷硬之下,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小的、与他平日里杀伐果断形象不符的……别样情绪。
“我知道。”她轻声回应,声音被风吹散了些,但足够让他听见。她没有多说,也不需要多说。这三个字,包含了她的理解,她的坚持,以及一种无需言说的……感谢。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充满试探与张力,反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和谐的平静。他们并肩而立,共同面对着脚下广阔而复杂的世界,仿佛两道孤独却强大的灵魂,在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宁静中,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下午的董事会,准备得怎么样了?”顾延州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常态,仿佛刚才那句近乎“关怀”的话从未出现过。
“没问题。”沈清澜也迅速切换回沈总监的模式,语气笃定,“所有数据都已复核,应对方案也做了三套预案。”
“嗯。”顾延州应了一声,终于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那目光里没有探究,没有怀疑,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像是在确认她的状态是否足够应对接下来的挑战。“别让我失望。”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上司对下属惯常的施压,但在此刻的沈清澜听来,却有了不同的意味。它更像是一种信任的托付。
“不会。”她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亮而坚定,如同被风雨洗涤过的寒星。
顾延州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极小,转瞬即逝。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天台。
风依旧很大,吹得沈清澜几乎睁不开眼。但她却觉得,心头那层阴湿的苔藓,似乎被这强劲的风吹散了不少,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她再次望向远处天地交接的模糊界线,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清明。顾延州说得对,无关的话,不必听。她的目标从未改变,她的道路依旧清晰。这些魑魅魍魉的伎俩,不过是前行路上微不足道的尘埃。
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领和发丝,转身,朝着来时的入口走去。背影挺直,步伐坚定,重新武装好自己,准备投入下一场战斗。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先行一步回到办公室的顾延州,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却并未落在文件上,而是透过玻璃,仿佛能穿透层层阻隔,看到那个刚刚从天台离开的纤细却坚韧的身影。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周铭,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冽:“查一下,流言最先是从哪个部门,哪几个人嘴里传出来的。名单给我。”
他可以不插手她的应对,但这不代表,他会容忍那些蛀虫继续肆无忌惮地挑战他的规矩,以及……打扰到他视为所有物的人。有些清理,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