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如同附着在皮肤上的阴湿苔藓,虽不致命,却无孔不入,带来持续不断的烦腻与寒意。几天过去,沈清澜明显感觉到周遭环境的变化。那些窥探的目光并未减少,反而因为她的沉默和如常的工作状态,变得更加大胆和复杂,里面掺杂了更多的好奇、猜测,甚至是一种等待她出丑的恶意。
她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专业,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用一份无可挑剔的季度市场分析报告,暂时堵住了一些质疑的嘴巴。但精神的弦却始终紧绷着。她需要空间,需要片刻的喘息,来消化这些负面能量,并重新校准自己前进的方向。
午休时间,她没有去员工餐厅,而是独自一人,搭乘电梯来到了顾氏大厦顶层的露天平台。
这里不同于顾延州办公室外那个私密的休息区,更加开阔,平日里鲜少有人上来。高处的风格外猛烈,呼啸着掠过耳畔,吹得她西装外套猎猎作响,也将她束在脑后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她走到栏杆边,俯瞰着脚下缩成积木大小的车流与建筑,天空是沉郁的灰蓝色,厚重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随时都会坠下雨水。
城市的喧嚣被风声过滤,变得遥远而模糊。在这里,她可以暂时卸下沈总监的面具,允许自己流露出一点点真实的疲惫。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微凉而带着城市尘埃味的空气。姐姐的笑容、顾延州深不可测的眼神、顾宏伯假面下的阴冷、还有那些窃窃私语的碎片……在她脑海中交织盘旋。她知道自己不能退,一步都不能。但这条遍布荆棘的路,走起来,确实会累。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身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踏在水泥地上,清晰而有力,即使是在呼啸的风中,也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沈清澜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但没有回头。能在这个时间,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里的,几乎不做第二人想。
顾延州走到了她身边,与她隔着一臂的距离,同样面向着栏杆外的广阔天地。他没有看她,只是沉默地站着,高大的身躯像一座沉稳的山,任凭风吹动他昂贵的西装衣角,他却岿然不动。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寂静,只有风声在耳边呜咽。
沈清澜等着他开口。或许是质问流言的真假,或许是施舍一点居高临下的安慰,又或许是如同之前那般,带着审视的试探。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问。
过了许久,就在沈清澜几乎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混在风里传来,清晰地敲击在她的鼓膜上:
“顾氏靠实力说话。”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无关的话,不必听。”
没有安慰,没有怜悯,没有探究,甚至没有明确的指向。就这么简单、直接,甚至显得有些冷酷的一句话。
沈清澜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微而陌生的涟漪。
她以为他会质疑,会借此机会敲打她,或者至少,会流露出一些知晓她秘密的得意。但他没有。他只是在告诉她一个规则,一个在顾氏,在他顾延州掌控的世界里,生存和上升的唯一法则——实力。
这句话,剥离了所有情感色彩,却恰恰成了此刻对她最有力、也最精准的“支持”。它默认了她拥有“实力”,也间接否定了那些流言蜚语的价值。它维护了她最看重的尊严和能力,而非将她置于一个需要被同情、被保护的弱者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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