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再是纠结于“命令与请求”的男女,而是重新变回了在商业战场上可以彼此倚仗、思维同频的……同盟。
顾延州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审视与评估的光芒取代。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也没有质疑她的判断。
他只是看着她,沉默了两秒,然后,将那份文件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具体点。”他言简意赅,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公办。
没有感谢,没有客套,但这自然的、基于能力和信任的互动,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打破僵局。
沈清澜放下手中的书,倾身过去,拿起那份文件。她纤细的手指在复杂的图表和数据间快速移动,声音清晰而平稳地开始分析,指出模型中的几个关键漏洞,并提出了具体的修正方向和需要补充调研的数据维度。
她专注的样子,仿佛周身都在发光。那种源于绝对专业素养的自信与从容,与她平日里清冷或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顾延州靠在沙发背上,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眸色深沉。他不再插话,只是偶尔在她停顿的间隙,提出一个更深入的问题,或者指出一个她可能忽略的关联点。
两人你来我往,思维在复杂的商业迷宫中高速碰撞、交织。之前的冰冷隔阂,在这专注的协作中,悄然消融了几分。
他们拥有共同的敌人——顾宏伯。
而此刻,他们是彼此唯一可以信赖(至少在专业层面)的战友。
直到深夜,茶几上的文件被重新归类,几个棘手的问题在两人的讨论中找到了初步的解决方向。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但精神却因为有效的协作而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
顾延州揉了揉眉心,看着对面同样面露倦色,却眼神清亮的沈清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不早了,休息吧。”
沈清澜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逃回客卧。她站在原地,看着茶几上被整理好的文件,轻声说:“顾宏伯这次来势汹汹,不会只有这几手。他肯定还有后招,尤其是在……人事方面。”
顾延州眸光一凛:“我知道。”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她不仅看到了商业层面的攻击,还敏锐地点出了顾宏伯最可能利用的、也是顾氏内部最脆弱的环节——人心。
“明天,”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有几个关键岗位的人,需要你帮我一起见。”
这不是询问,是通知。但这一次的“通知”,不再带着禁锢的意味,而是基于能力和形势需要的、平等的邀约。
沈清澜迎上他的目光,没有犹豫:“好。”
共同的敌人,将他们重新拉回了同一战线。
而这一次并肩,似乎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那些未尽的答案和复杂的情感,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收纳起来,成为了这条共同战线下,更加深厚而复杂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