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清鸢巧寻地下水，解队伍缺水急
夜色深沉，缺水的阴影如同无形的巨掌，扼住了队伍的咽喉。篝火因缺少添柴而显得有气无力，橘色的光芒跳跃在人们干裂起皮的脸上，映照出的只有绝望与麻木。吞咽口水都成了一种奢侈而痛苦的动作，孩子们的哭泣声早已微弱下去，只剩下偶尔因极度不适发出的、小猫般的呜咽。沈砚派往更远处寻水的人尚未归来，希望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仿佛下一刻，这支队伍就会彻底瘫软在这荒芜的山坡上，化作皑皑白骨。
沈砚站在坡顶，望着漆黑的山峦轮廓，心如同坠着铅块。他脑海中系统地图的标记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标注的水源点要么干涸，要么遥不可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大家渴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观察着四周的苏清鸢，忽然站起身。她的动作打破了死寂，吸引了所有尚存一丝意识的人的目光。她没有看沈砚，也没有看任何人，而是提着裙摆，步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下了他们休整的碎石坡，向着不远处一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植被形态也与周围略有不同的山谷走去。
“小姐？”云袖担忧地想要跟上。
“别跟来。”苏清鸢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她需要绝对专注。
沈砚心中一紧，立刻示意两名护卫远远跟着，保护她的安全，但不要打扰。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融入夜色的青色身影，心中涌起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盼。清鸢她……难道发现了什么？
苏清鸢走入那片山谷。与周围干旱的景象不同，这里的空气似乎湿润一丝，虽然依旧干渴，却少了几分令人窒息的火燎感。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盲目地寻找地表水迹，而是凭借着前世零散的记忆和某些被遗忘的杂学知识，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仔细地观察着。
她蹲下身，不顾泥土弄脏裙裾，用手指轻轻捻动着地面的土壤。这里的土质似乎比外面要细腻一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潮气。她抬头看向山谷两侧的岩壁，目光在几处裂缝和凹陷处停留。前世，她曾在某本宫廷收录的、记录各地风物地貌的孤本杂记中，看到过一些关于寻找地下水源的土法，其中似乎提到过……
她的目光锁定在山谷最低洼处的一小片区域。那里生长着几种植物，形态与外间截然不同。一种是叶片肥厚、呈深绿色的不知名野草，紧紧贴着地面，另一种则是几丛茎秆纤细、顶端开着不起眼小白花的植物。她记得那本杂记上模糊地提过，某些喜湿的植物，如“马蹄蕨”（她不确定眼前的是否就是）、“水芹菜”的近亲等，其根系往往指向浅层地下水。
更重要的是，她注意到这片区域的蚂蚁活动异常频繁，它们构筑的蚁穴入口方向，似乎也隐隐指向这片低洼地的中心。另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知识点跃入脑海——某些昆虫对地下水的敏感。
“在这里。”苏清鸢站起身，声音因激动和干渴而更加沙哑，却清晰地传到了跟在后面的护卫耳中，也传到了坡上一直凝神关注这边的沈砚耳中。
护卫立刻飞奔回去报信。沈砚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下山坡，来到苏清鸢身边。
“清鸢，你确定？”他看着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的低洼地，除了几丛特别的野草和蚂蚁，与其他地方并无太大区别。
“不敢说十成把握，但……值得一试。”苏清鸢指着那几丛植物和蚁穴，“这些迹象，都指向此地可能有浅层水脉。挖！就在这里挖下去！”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这种笃定源于她超越常人的知识储备和那份重生的、对细微线索的敏锐捕捉。
“好！”沈砚此刻没有任何犹豫，他选择无条件相信她。“沈勇！韩校尉！把所有还能动的人叫过来！带上所有能挖土的工具！快！”
命令如同给垂死之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原本瘫软在地的人们，听到“挖水”二字，不知从哪里涌出了一股力气，挣扎着爬起来，拿起锄头、柴刀、甚至用手，疯狂地涌向那片低洼地。
没有火把，就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星光。男人们吼叫着，挥动着工具，奋力挖掘着干硬的土地；女人们和半大的孩子则用手和简陋的木片，将挖出的泥土扒开。汗水刚刚渗出就被蒸发，手掌磨出了血泡，嘴唇干裂出血，但没有人停下，没有人抱怨。希望，那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希望，支撑着他们透支着最后的体力。
苏清鸢站在一旁，紧紧握着云袖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挖掘的进程。沈砚更是亲自跳下土坑，接过一把锄头，奋力挖掘。泥土飞扬，坑越来越深。
一尺，两尺，三尺……挖出来的依旧是干燥的泥土。
失望的情绪开始再次蔓延，有人手臂发软，几乎要握不住工具。
“继续挖！不要停！”沈砚嘶哑着嗓子怒吼，他相信苏清鸢的判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