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四年秋，第一届新制科举在洛阳举行。来自全国的三千余名学子齐聚京城，其中近四成是寒门出身——这个比例，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
考试当日，贡院门外车马如龙。有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也有衣衫简朴、背负行囊的寒门书生。一个叫李墨的学子格外引人注目：他脚穿草鞋，衣衫打满补丁，却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书箱，目光炯炯有神。
“哟，这年头，连要饭的也来考科举了？”一个华服公子摇着折扇嗤笑。
李墨不卑不亢：“朝廷开科取士，不问出身，只问才学。公子何以出言不逊？”
那公子还要再说，被同伴拉住：“少说两句，这可是陛下亲定的新规……”
贡院大门缓缓开启。学子们经过严格搜检，鱼贯而入。李墨找到自己的号舍——窄小简陋，一桌一椅一榻而已。他放下书箱，取出笔墨，深深吸了口气。
钟声响起，考试开始。
经义、策论、诗赋……李墨下笔如有神。他家贫，却在州学苦读三年，靠着“清鸢助学金”完成了学业。他熟读经典，更对农政水利有着独到见解——那是他在田间地头、在水利工地做帮工时积累的真知。
最后一场是明算科加试。考题颇有深意：“今有粮仓一座，长三十丈，宽十五丈，高两丈。每立方尺容谷六升，问满仓可储谷几何？若每日发放军粮五百石，可支几日？”
这显然是实用题型。不少只读经书的学子傻了眼，李墨却从容提笔，一步步演算。他想起家乡的粮仓，想起父亲说起过的“仓廪实而知礼节”……
七日放榜日，贡院外人山人海。李墨挤在人群中，心跳如鼓。当他在二甲第十七名看到自己名字时，瞬间泪流满面。
“中了！我中了！”他喃喃道，想起病逝前拉着他的手说“儿啊，要争气”的母亲，想起在田里劳作供他读书的父亲。
更令人瞩目的是，今科状元竟出自明算科——一个叫陈数的寒门子弟，以解决一道复杂的河道治理算学题夺魁。明法科、明政科也涌现出大批人才。
殿试在皇宫举行。沈砚与苏清鸢亲自主持。当看到那些衣衫朴素却目光坚定的寒门学子时，苏清鸢眼眶微湿。她知道，这一步，走对了。
四、授官任事，才尽其用
放榜后三日，沈砚在宫中赐宴新科进士。宴上，他特意走到李墨面前。
“朕看过你的策论，关于治理淮河水患的见解，颇有见地。听说你父亲是河工？”
李墨慌忙跪倒：“回陛下，家父……曾是黄河河工，在元佑三年那场决口中殁了。”
沈砚沉默片刻，亲手扶起他：“所以你立志学水利，想治理水患，不让更多人像你父亲一样？”
李墨含泪点头。
“好！”沈砚朗声道，“朕任命你为工部都水司主事，即日赴淮河工地。记住，你今日所学，当用于造福百姓。”
他又走到明法科榜首赵慎面前：“你判的‘夺田案’，法理明晰，情理兼顾。朕任你为刑部主事，即日复核积年旧案。记住，法者，天下公器，当为生民立命。”
明政科进士刘务本，被派往江南推广新式农具；明算科进士周矩，调入户部清查田亩……新科进士们被分配到最需要他们的位置，而非从前那般在翰林院坐冷板凳、熬资历。
五、深远影响，基业长青
新制科举的影响，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首先，天下学风为之一变。各州县学堂中，算学、律法、农政等实用学科成为热门。穷苦人家的孩子发现，即使买不起整套经史子集，只要学好算学、律法，一样有机会出人头地。学堂里，常常能看到学子们为了一道算题争论不休，为了一桩案例辩得面红耳赤。
其次，朝廷人才结构开始改变。工部、户部、刑部等实务部门，迎来了大批专业人才。治水、理财、断案的效率明显提高。一个典型例子是：明算科出身的周矩到户部后，重新核算全国田亩，清查出隐田百万亩，每年可增赋税数十万两。
再者，社会流动加速。寒门子弟通过科举入仕的比比皆是。他们来自民间，了解民瘼，办事踏实，给暮气沉沉的官场注入新鲜血液。虽然世家大族仍有优势，但垄断已被打破。
最重要的是，沈砚与苏清鸢通过科举改革，向天下传递了明确信号：启朝用人，唯才是举；治国理政，实事求是。这极大地鼓舞了寒门学子，也迫使世家子弟不得不放下身段，学习实用之学。
三年后，景和七年科举时，参考学子中寒门比例已升至六成。朝堂之上，出身寒微的官员已占三成。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兢兢业业，成为“景和之治”的中坚力量。
那日黄昏，沈砚与苏清鸢并肩站在宫城高处，俯瞰万家灯火。远处学堂的读书声隐隐传来，那是新制蒙学教材《千字文》的朗朗诵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沈砚握住苏清鸢的手：“清鸢，你听。这是天下最动听的声音。”
苏清鸢微笑颔首：“是啊，沈大哥。我们在做的，不是给几个人官做，而是给千万人希望。有了希望，这江山才能真正稳固。”
暮色渐深，灯火次第亮起。那一盏盏灯下，是苦读的学子，是批阅奏章的官员，是计算田亩的户部吏员，是绘制河工的工部匠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出身各不相同，却因着一场公平的考试，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也有了报效国家的可能。
沈砚的科举改革，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阶层固化的铁门，让新鲜空气涌入庙堂，让人才活水润泽九州。这不仅是选拔制度的变革，更是治国理念的升华——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而这把钥匙，将开启一个真正属于寒门、属于实干、属于才华的时代。
宫檐下的风铃在晚风中轻响，仿佛在应和着那朗朗书声，应和着这个正在变得更好的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