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福宁殿,铜漏滴水声在仁宗耳中化作刺客的脚步。他忽然掀开锦被,赤足踏在冰凉的青砖上——那夜颜秀的雁翎刀劈碎屏风时,迸溅的瓷片就是这样划过脚背。
\陛下...\值夜太监刚出声,就被仁宗眼中的血丝骇住。仁宗指尖摩挲着颈侧疤痕,那里明明没有伤口,却总在雷雨夜隐隐作痛。龙榻旁的鎏金螭虎香炉里,安神香的青烟扭曲成虎卫军狰狞的面容。
\徐州观察使...\御笔在贬谪诏书上颤抖,朱砂晕开如血。仁宗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先帝握着他的手批阅奏折时说过:\帝王之仁,当如春雨润物。\可如今这雨,怎就化作了颜秀刀上的血瀑?
砚台突地倾斜,墨汁泼在曹皇后进献的《女则》上。被浸湿的书页显出一行小字:\妇德之要,在明辨亲疏。\仁宗猛地合上册子,封皮上的金凤刺绣竟扎破了指尖。
子时的噩梦总是相同:杨怀敏护驾时溅在他脸上的血是温热的,可那夜殿外的海棠花分明凝着冰霜。梦中颜秀的刀每次刺来,都会突然变成曹皇后发间的金步摇。
\官家!\侍医按住他抽搐的手腕,银针在烛火下泛着蓝光。仁宗恍惚看见针尖吸附着细碎磁粉,排列成西夏文字\弑君\。窗外惊雷炸响,他忽然想起冷青被处决前,耳后也有颗同样的朱砂痣。
御医令的安神汤在龙案上渐渐冷却,药汤倒映出仁宗扭曲的面容。他猛的打翻药碗,褐色的汤药在青砖上蜿蜒成黄河汛期的溃堤图——恰如那夜杨景宗被贬时,漕船沉没的汴河口。
\朕的仁德...\仁宗撕扯着袖口龙纹,金线崩断声像极了虎卫军链子枪的响动。当包拯呈上结案奏折时,他竟在朱批御墨中掺入自己的血——诏书上\从轻发落\四字,从此带着诡异的紫红。
祭天大典上,仁宗握着香炷的手突然痉挛。青铜鼎中升起的烟柱,恍惚化作张茂实跃江时的身影。礼乐声中,他听见杨怀敏临死前的耳语:\陛下可知...冷青其实...\
当晚的脉案记载:\圣躬违和,梦呓中频呼'八大王'。\而只有老太监记得,真宗第八子早夭时,用的正是磁州进贡的陨铁棺钉。更诡异的是,那夜仁宗寝殿的铜漏,莫名快了整整一刻——与二十年前磁宫案发时完全一致。
当包拯深夜被召入福宁殿时,发现仁宗正在焚烧一叠奏折。灰烬中未燃尽的纸片上,\冷青双胞\四字清晰可见。而龙榻旁的螭虎香炉里,新换的安神香正混着磁州特有的陨铁粉。
垂拱殿的蟠龙烛将仁宗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他手中朱笔在杨景宗贬谪诏书上悬停良久,一滴丹砂坠在\徐州\二字上,晕开如血。\朕记得...\他突然咳嗽起来,帕上隐现靛蓝色,\杨卿的独女,今岁刚许给曹彬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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