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没有出示任何物证——物证早已被销毁。他出示的,是一套严丝合缝、基于细节和礼制知识的逻辑链,一套直指核心动机的致命推理!这比任何物证都更有力量,因为它攻击的是对手最脆弱的环节——政治意图。
那位为曹国舅辩护的官员,此刻面如死灰,汗出如浆,再也说不出话来。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会越描越黑。
赵文渊老先生沉默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包拯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希仁……苦了你了。”这句话,等于间接认可了包拯推理的真实性。
没有正式的判决,没有衙门的锁链。但这场发生在私人沙龙里的“审判”,其威力却远超公堂。几天之内,关于曹国舅野心勃勃、意图不轨的流言,如同长了翅膀般在汴京的官场和士林中疯传。细节被添油加醋,推理被奉为圭臬。御史台的奏章虽然依旧措辞谨慎,但弹劾的矛头已然调转方向。
曹国舅虽未下狱,但名誉彻底扫地,政治生命实际宣告终结。他称病不出,府邸门可罗雀,往日巴结逢迎的官员避之唯恐不及。那场隐秘的政治图谋,自然也随之破产。
包拯赢得了道义上的胜利,为绣娘和李实讨回了公道。然而,代价是巨大的。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捅破了那个潜藏在“体面”之下的脓疮,也彻底得罪了整个依附于皇亲国戚的权贵阶层。未来的道路,必将更加艰险。
回到僻静的小院,夜色深沉。雨墨在整理着零散的笔记,展昭默默擦拭着巨阙剑,警惕地留意着院外的动静。公孙策为包拯斟上一杯热茶,语气带着惯有的讥诮,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恭喜大人,又为民除了一害。只是这汴京城,怕是更难容下我们了。”
包拯接过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入掌心。他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桌上那块从烂泥巷带回来的、包裹着暗红色残留物的油纸包,旁边是公孙策凭记忆临摹下的、秀娘所绣凤凰纹样的草图一角。忽然,他眉头微微一蹙,指尖轻轻点在那凤凰尾羽的一个极其细微的卷曲纹路上。
“先生,”包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凝重,“你看这纹路……是否觉得有些眼熟?似乎……与当初‘鹞鹰’崔实案中,那半块玉佩上飞禽的翅尖雕工,隐约有几分神似?”
公孙策闻言,凑近仔细观看,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新的疑云,如同窗外渐渐弥漫的夜雾,悄然升起。看似了结的案件背后,是否还缠绕着更早的阴谋?两个看似不相干的案子,在这最细微的纹路上,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连接了起来。
真相,似乎永远无法被完全掩埋,但也从不轻易显露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