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最大的竞技场在烈日下如同一只巨型的、用沙石和鲜血砌成的浅口碗。明晃晃的阳光将黄沙场地晒得发白,与四周猩红的军旗、鎏金的元老院座椅形成刺眼的对比。
看台上,数万件雪白的长袍汇成一片躁动的海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像持续不断的闷雷,在巨大的环形石壁间冲撞、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味、廉价香水的刺鼻花香,以及从地下通道隐隐飘来的、铁锈与恐惧混合的气味。
克拉苏坐在阴凉的主席台上,指尖优雅地拈起一颗深紫色的葡萄,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他的“杀手锏”并非刀剑,而是这深入骨髓的娱乐与被精心设计的“荣耀”。
“看吧,”他对身边的元老低语,声音不大,却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那些野兽渴望的,无非是聚光灯下的嘶吼,和一点点……虚假的自由。”
起义军营地中,一种无声的瘟疫在蔓延。
几个曾经的角斗士明星,眼神不再坚定。他们不自觉地摩挲着指关节上训练留下的老茧,耳朵仿佛能穿透山峦,听到远方竞技场那熟悉的、令人血脉偾张的呐喊。一个高大的日耳曼人,一遍遍擦拭着已经卷刃的短剑,目光时而投向罗马方向,时而迷茫地落在自己粗糙的手掌上。
“在那里……至少能死得像个英雄。”他沙哑地对同伴说,声音里带着被驯化已久的渴望。
团队深知,必须在敌人最坚固的堡垒内部,引爆一颗思想的炸弹。
竞技场中央,被团队秘密说服的着名角斗士——雷克斯,刚刚以一连串干净利落、近乎舞蹈般的搏杀,将对手逼入绝境。染血的肌肉在阳光下绷紧,汗水沿着古铜色的脊沟滑落。全场沸腾,观众疯狂地跺着脚,有节奏地呼喊着“杀!杀!杀!” 声音震得沙地都在微微颤动。
雷克斯的短剑抵在失败者的咽喉上。按照惯例,他该顺势刺下,享受属于胜利者的荣耀。但他停住了。时间仿佛凝固。他缓缓抬起头,沾满沙尘和血污的脸庞逆着光,目光如炬,穿透喧嚣的声浪,直直射向高高在上的元老院包厢。
在全场观众错愕的寂静即将被不满的嘘声取代前,他猛地扯下头盔,用尽平生力气,将短剑“哐当”一声扔在脚边的黄沙上!
“我们在这里厮杀!”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撕裂,却像一柄钝刀,割开了罗马娱乐至死的虚伪,“是为了告诉你们——我们也是人!”
“今天你为我欢呼,”他伸手指向看台上每一张或茫然或愤怒的脸,“明天!我的兄弟!就可能将你们赐予的短剑,刺入你们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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