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静静地流着泪,凝视了那张照片许久。
然后,她用一种近乎自虐般的、令人心悸的决绝,缓缓地、将那个相框,重新倒扣在了桌面上。
“砰。”
一声轻响。
仿佛是亲手,为那段再也回不去的、美好的过去,盖上了棺盖。
从此,天人两隔,再不相见。
做完这一切,她便再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活死人般的沉默之中,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就在这时——
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从窗户上一个不起眼的破洞处,轻盈地飞了进来。
那是一只凤蝶。
它黑色的翅膀上,点缀着大片宝蓝色的、如同星尘般的绚丽斑纹,边缘还镶嵌着一圈金色的花边。
它完全不在意这间屋子里沉重到几乎凝固的气氛,也无视了那股浓郁的、足以让任何生物都退避三舍的悲伤气息。
它只是遵循着自己的天性,在昏暗的房间里,自由地、轻快地、毫无目的地飞舞着。
时而盘旋上升,时而俯冲滑翔。
它就像一个冒失的、闯入了葬礼现场的孩童,用它最天真、最烂漫的舞姿,为这片静止的、灰暗的画布,强行抹上了一笔不合时宜的、却又鲜活无比的亮色。
这抹动态的、充满了生命力的亮色,与周围那令人绝望的静止和灰暗,形成了强烈的、触目惊心的视觉对比。
纲手没有注意到它。
但团子,注意到了。
他那属于幼兽的好奇心和捕食天性,在看到这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的瞬间,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黑豆般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兴奋的光芒,仿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刚才那股浓浓的愧疚与自责,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小心翼翼地、无声地站了起来,身体压低,摆出了一个标准的、猛兽狩猎前的预备姿势。
那根看不见的、短短的尾巴,在身后兴奋地、飞快地摇摆起来,搅动着地上的灰尘。
一场笨拙而又充满了欢乐气息的“捕蝶游戏”,即将上演。
纲手被团子这一连串的异动所吸引,那双空洞的、毫无焦距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轻微的转动。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视线,从那张被她亲手盖上的、代表着“过去”的冰冷相框上,缓缓移开。
然后,落在了眼前这个正全神贯注、蓄势待发、充满了无限活力的、代表着“现在”的小小身影上。
过去与现在,死亡与新生,沉寂与跃动……
在这一刻,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交错。
就在纲手注视着他的瞬间——
团子动了!
他后腿猛地发力,整个圆滚滚的身体,像一颗被弹簧发射出去的小炮弹,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那只正在半空中悠闲飞舞的蝴蝶,第一次,猛扑了出去!
一个充满动感的、滑稽而又生机勃勃的画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打破了之前所有的压抑与沉寂。
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随之骤然一松。
一场“猫捉老鼠”般的游戏,即将如何发展?
这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又将为这个死寂的房间,带来怎样的变数?
一切都被这个滑稽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扑击,牢牢地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