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入城关镇,我们熟悉的街巷渐渐浮现眼前。
我和蓉蓉一到卫生所便下了车,李诚哥也下车帮我们从后备箱里把两辆自行车搬了出来,动作利落,还不忘拍掉上面的尘土。
“那你俩就先回所里吧,我得赶紧把车停回去。”他说着,还笑眯眯地补了一句,“别忘了把昨天的事跟大家说一说,免得大家还担心。”
“好的。”蓉蓉也连忙上前搭把手,嘴角带着惯常的礼貌微笑。
我这才注意到李诚哥在搬车时,总是悄悄侧头瞄蓉蓉几眼,语气也比平常柔和许多,不像是对同事那么简单。
“我想着你们两个女孩子回来肯定累坏了,还特意给你们带了几瓶水。放在副驾驶那儿了,回头记得拿。”他笑着说,眼神一闪一闪地看向蓉蓉。
“谢谢你啦,诚哥,辛苦你了。”蓉蓉还是那副得体的态度,语气真诚,却透着一点无意间的疏离。
我心里警铃大作,立马意识到不太对劲。
——李诚哥你该不会……喜欢上我外婆了吧?
不行! 外婆是外公的!
我一边心里叫苦,一边赶紧拉起蓉蓉的胳膊:“那我们先去和所里报个到啊,诚哥再见啦!”
“拜拜咯!”我用力挥了挥手,生怕他再说什么暧昧话,飞快地带着蓉蓉离开。
身后隐约传来诚哥一头雾水的小声嘀咕:“‘拜拜’?这啥意思啊……”
“你拉我干嘛啊?”蓉蓉莫名其妙地问,回头看了一眼。
“我这不是想到咱精神科的事了吗?”我赶紧岔开话题。
蓉蓉果然被我转移了注意力,语气里立刻带上了兴趣:“哎哟,精神科?怎么啦?你想到什么了?”
“这次去铜梁镇,你宣讲的时候提到心理健康的知识,没觉得群众反应很微妙吗?”
蓉蓉沉吟片刻,认真点了点头:“我倒真觉得,大家对这方面基本没概念,说起来还带点忌讳,甚至有人觉得精神问题就是‘疯病’,不愿承认也不敢多听。”
“这就是关键。”我顿了顿,声音里多了点郑重,“我们得趁这个机会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接下来的宣讲中加入一场关于精神卫生的专讲。”
“我也正想说呢!”蓉蓉眼睛一亮,脚步加快,“不能光讲预防感冒、饮食结构那些,得让大家知道心理疾病也是病,得治也得防!”
“走吧,咱们回所里提方案去。”我也被她这股劲感染了。
我们正要迈步进门,我却忽然停住了:“等等,我还有一个想法。”
蓉蓉好奇地看我:“什么?”
“如果我们想推进精神科建设,不如试着提出——做一个试点。”
“试点?”她一愣,歪着头问,“你是说……在我们卫生所先开一个小的精神科窗口?”
“对,”我一边说一边指着门口,“先别急,我们就在所门口把这个提议理清楚,万一进去就碰上所长,可得把话说利索了。”
话音刚落,果然——
“所长好。”蓉蓉突然语气恭敬,立正站好。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那是一位看上去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身材不高不矮,精神却很足。他穿着灰蓝色的中山装,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袖口还压得平整,脚上是干净的黑布鞋。外面罩着一件旧但熨贴的白褂子,腰间别着一支钢笔和体温计套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