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第一排正中,便是两位祖祖,精神矍铄,冲我们笑着鼓掌,让我顿时心里踏实不少。
“让我们欢迎来自城关镇的三位同志:郭蓉蓉、何小棠、廖玉琴同志!”村长在一旁高声介绍,话音一落,掌声稀稀落落,却不失礼貌。
蓉蓉走上前,先是朝大家鞠了一躬,声音稳重清亮:“大家好,我是郭蓉蓉,去年我来过这儿,今天很高兴能再次见到大家。这次,我们不光是来宣讲的,更是来带来一条大消息——”
她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台下,声音抬高了些:“我和小棠前不久刚从成都回来,参加了华西医院组织的精神卫生会议。会议上通过了一项重要决策:华西医院将正式成立‘精神病教研室’,这意味着,精神疾病终于被列为一种‘可以治疗的病’,而不是什么‘疯病’。”
话音一落,底下炸开了锅。
“华西?那可是大医院啊!”
“教研室?就是说这是病,能研究,能治喽?”
“我还以为那就是疯了,没救了……”
“她们本事真不小,居然能去华西开会?”
蓉蓉站在讲台上,不疾不徐,声音笃定:“大家可能还记得,去年我说过,精神病不是命硬、不是鬼附身,更不是谁作孽的报应——而是病,是身体和心理出现了紊乱,就像发烧一样。不是疯子,是病人。”
这几个字一出口,许多人眼中闪过短暂的惊讶,继而露出思索的神情。
玉琴走上前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对这个‘心理病’听着更陌生。但其实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症状: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莫名其妙发火、对啥都没兴趣,甚至常常心口堵得慌。这些不一定是‘大病’,但也说明我们心理出现了负担。咱们城关镇卫生所现在开设了心理咨询室,来之前提前预约,每次四十五分钟。”
有村民皱着眉头问:“什么叫‘预约’?”
玉琴看了眼我,随即说道:“预约就是先跟我们登记个时间,到时候直接骑车来就行,不用排队、不用等,方便你也方便我们。小棠同志是我们的心理治疗师,一会儿大家可以先和她登记,我们这儿有个问卷调查,看看你适不适合做心理咨询。”
“那这得花多少钱啊?”
玉琴笑着回答:“我们是公费项目,现在心理咨询暂时是免费的,后期如果有收费,我们也会提前告诉大家。”
蓉蓉点头补充:“如果你家里有人症状比较严重,比如会砸东西、喊叫、自残,我们建议你们尽早联系城关镇卫生所,由我来进行初步评估。必要的话,我们会联系上级医院,比如县医院、华西,做更专业的治疗。”
“那……我婶婶老说她耳朵边有声音,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幻听’?时不时的说一些胡话。”一位大伯小声问。
“有可能!”蓉蓉点点头,“这就是典型的表现之一。但不用怕,像这种情况,我们现在有药物可以控制,比如氯丙嗪,也叫‘冬眠灵’,能让人冷静下来、不再激动。严重的,我们还会使用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式。关键是,你们不要躲、不要怕,要说出来。”
“不是疯子,是病人……”有人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宣讲会结束时,原本坐得笔直拘谨的村民们却不愿起身,围在我们三人身边,问了好多问题。
有的递来包着麦芽糖的手帕,有的塞给我一个纸包:“讲得真中听,都是知识分子啊,都听你们的。”
我抬眼往台下看去,祖祖们正一脸骄傲地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