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家开心的吃完晚饭后,我和廖岩并肩走出宿舍楼。
夜风微凉,晚上的院子有点安静,偶尔传来住院楼灯下蛐蛐的叫声。
廖岩看出我心不在焉,侧过头来问我:“在想什么呢?”
我低低地说:“现在已经五月了,夏天也快到了。”说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能听到语气里藏着的那点不安。
廖岩听懂了。
他没立刻接话,只是轻轻点点头,沉默片刻后才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咱们两个既然都算是半个局外人,也算是有了点‘上帝视角’,那就更要帮帮大家。能帮一点是一点,但别想太多。你看,2025年,你外公外婆、我爷爷奶奶,不都还好好的吗?”
是啊,但是其他人呢?
我望着他的眼睛,试图让自己轻松些。毕竟我们能做的本来就不多。
可有时候,担心的事总还是会来得比预想的快。
果不其然,还没到六月,医院里忽然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
院领导突然通知全体医务人员要集中学习,拿来一摞摞封面火红的书,说是要集体读、集体背诵,还要写心得体会、写思想汇报。
刚开始大家都当是个形式。
可没过几天,就有人说外科主任被人写了举报信,说是“思想有问题”“工作作风不对”,甚至还提到那几个字眼。
那位外科主任被叫去好几次,神色也明显憔悴了许多。
我私下里去找贺晓伟打听消息,但他只说最近风向不太对,让我小心点,尽量别议论、不参与、不站队。
一天在食堂吃午饭时,秀碧悄悄跟我们说:“最近上面盯得紧,说错一句话都不行。”
那天我和苏文丽在坐诊,李祖德那天刚从医务科画完板报回来,也皱着眉说:“奇怪得很,原先板报上不都是画健康常识、防病宣教,这两天却非要我画口号,还有那种‘誓词’‘表态’的红字,让我多画几面红旗,越大越好。”
苏文丽也说:“最近门诊里的人少了许多,好多病人好像都不敢来,或者干脆回家去了。”
我叹了口气,随意说道:“没事,可能医院要有什么新政策了吧,咱也只能等通知。”
但其实心里越发不安。
刚好是换班的点儿,蓉蓉应该来接班的,可等了半天没见人。
林玲先来了,轻声对我说:“蓉蓉姐下午的时候说她去粮食局了,估计有事耽误了,所以来迟了。”
粮食局?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外公那边出事了。
“苏姐,那我先下班了。”匆忙跟科室打了声招呼,我就骑着自行车往粮食局的方向赶。
粮食局的柏树长得高高的,影子把地面切成深深浅浅的格子。
我一进大门,看见门口停着蓉蓉的自行车,让我更是心慌。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走进粮食局的办公楼,虽然小的时候跟外公来过一次。
沿着记忆中的方向,进门右转、再走到第二间办公室。
我刚要推门,一个穿制服的年轻人拦住我:“同志,你找谁?”
“我……我是来找人的。”我话还没说完,就瞥见不远处门口站着的蓉蓉和张熙臣。
心一下落了地,连忙朝他们挥手:“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