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完集,我俩又回到了员工分配的宿舍区。郭蓉蓉手里拎着早上从集市上买来的东西,步子轻快,脸上带着笑。
“走,去我那儿吃早饭,”她边走边说,“今儿我给你做米卷拌辣,绝对正宗!”
我自然点头答应。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她的宿舍,心里还有点好奇。
推门进去,发现房间格局和我那间几乎一模一样,但明显她这边规整得多。
地板擦得干干净净,墙角叠着一摞棉被,豆腐块似的,每一条线都对得齐齐整整;床单平展如镜,连一丝褶皱都不见;桌上几个搪瓷杯沿着边摆放,杯口朝外。墙边挂着毛巾、背心、军用水壶和饭盒,颜色从深到浅,尺寸从大到小,像一面军装展板。
“蓉蓉,你这宿舍,和部队宿营地一个样儿。”我惊叹地说,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
“那可不是嘛。”她笑着,利落地把外套摘下来,挂在钉钉子上的挂钩上,“我才退伍不到半年,在部队呆久了,手上的习惯改不过来。”
“你随便坐,别拘着啊。”
我环顾了一圈,发现屋里就只有一把椅子,站着不动也不是事儿。
看看她叠得平平整整的床,再看看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地板,我犹豫了两秒,干脆利落地盘腿坐到了地上。
“哎,你这人真逗,好好的椅子你不坐,非得坐地上干嘛?”她从袋子里拿出几个沉甸甸的大柠檬,笑着走过来。
“地上凉快。”我笑着说,双手撑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唉你这人……”她摇头失笑,一边把柠檬切开,一边熟练地收拾米卷,“这米卷可是今早新鲜做的,我做给你尝尝。出了咱这片,别地可没有。还有咱镇里自己晒的酸萝卜。”
“多来点辣椒,我爱吃辣。”我看着她拌米卷的动作,口水快流下来了。
“成,今天让你吃个痛快。”她笑着把红油一大勺一大勺地舀进碗里。
我看着她那双手忙碌地调拌着酱料,忽然觉得无比眼熟。
每年暑假回外婆家,外婆也是这样站在灶台边,一边搅着米卷一边念叨——“红油要多,再来点酸萝卜切细点,才入味。咱小水最喜欢了。”
那画面忽然和眼前重合了,我一时有些发怔。
“对了,蓉蓉,你在卫生所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我问。
“跟你一样啊,我也是宣传员。”她边回答边拿碗递给我。
“你也是?”我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她和我一个岗位。
“对啊,我这不是退伍安置嘛。”她笑了笑,“你不一样,是地方上挑出来的高材生,我们所长说你有文化有知识,是宣传口子里稀罕的人才。”
“我?高材生?”我嘴角抽了抽,完全不知道自己穿来前的“背景资料”。
“别谦虚了。”她一边拌自己的米卷一边说,“国家最近搞什么‘赤脚医生’试点,既要懂医术,也要会做群众工作。咱们所里啊,真正能干活懂点东西的,就你和诚哥。以后宣传上的活儿,还得靠你。”
赤脚医生。一个只存在于历史课本上的词语,突然砸进我脑子里。
我瞬间头皮发紧。我一个学心理学的,宣传我还勉强能糊弄一下,可真让我讲卫生防疫、下乡接生,我怕是真不敢。
“米卷好了!”郭蓉蓉把拌好的那碗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