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点想哭。
那是骄傲,也是欣慰。
外婆终于,站到了自己应得的位置上。
会议持续了整整两天。我们和来自川南、川东、攀西等地的代表一起参与讨论、修订草案,补充了诸如“精神病司法鉴定权归属”问题、“涉案精神病人收容安置规范”等若干条款。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项议程终于提上台面:是否支持设立“华西司法精神病学教研室”。
讲台前摆着一只棕红色木箱,油漆泛旧,却擦得锃亮。那是投票箱。
我没有丝毫犹豫站了起来,蓉蓉也紧随其后。
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我们一同走上前,把选票郑重地投了进去。
很快,一个、两个……越来越多人站起身,朝投票箱走去。
过了很久,票箱终于被封口、打开、唱票。
“有效票,四十二张。”
“同意——四十二票。”
主持人抬起头,声音带着难掩的振奋与郑重:“全票通过。”
“即日起,华西医院设立司法精神病学教研室,先期三人编制,归口省卫生厅,配合司法机关开展精神病司法评估、社区指导、基层联动机制建立等试点工作。”
片刻后,掌声响起,从角落开始,逐渐蔓延到全场。
我这是见证历史了?
这天起,精神病不再只是医疗问题,更纳入了法治框架,开始走进公众视野。
我也开始疯狂地鼓掌。
那掌声,是为了许许多多年,被关在屋角、锁在家中、被当作“疯子”的人,响起的。
回城关的火车上,我们依旧坐在硬座车厢里。车厢里混着泡面香味和橘子清甜。
我拨开一个橘子递给蓉蓉,问她:“蓉蓉,你太棒了!如果华西之后真要你去那儿工作,你去吗?”
她一边整理会议笔记,一边沉思,抬头看着我,慢悠悠地问:“为什么是我,不是你?”
我怔住了:“昨天那个教授不是说了吗?你是国家现在最需要的人才。而且你不是一直在研究精神科吗?我只是……”
她认真地看了我一眼:“那你觉得,我该去吗?”
我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知道,如果她去了,就不会遇到外公;他们不会成亲,不会有妈妈,自然也不会有我。
但我凭什么阻止她走进她应得的世界?
见我没说话,蓉蓉笑了,拿起橘子,边剥边说:“你又在发呆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去。你也别太认真想,这八字都没一撇呢。”
我心虚地笑了笑,靠在车窗边。
窗外稻田飞掠而过,火车一晃一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