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一愣,很快笑着摆摆手:“这回调令就你们俩。玉琴那孩子也不错,但县里目前只点了你俩名字。这种机会不是谁都能赶上的。”
啊?廖婆婆不能去啊?
我看到蓉蓉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她和玉琴毕竟是关系很好的战友,这次调去县城,又要搬家,又要分开,她心中肯定顾虑很多。
“资源肯定多一些。”所长像是看透她心思,语气一缓,“你们要是真能把县里的精神科撑起来,那以后在我们西南地区,可是前无古人、后有来者。”
空气沉默了几秒钟。
蓉蓉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那……我去。我们去。”
回到卫生组办公室,还未推门,便听到屋里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一推门,玉琴和诚哥早就在等着了,望见我们进来,几步就迎上前来。
玉琴眼神扫过我们脸上的神情,“听说所长叫你们去办公室,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和蓉蓉对视了一眼,她微微点头,示意我开口。
我深吸了口气,说:“所长说安岳县人民医院要成立精神科室,点了我俩的名字,要把我们调过去。”
“什么?”玉琴和诚哥几乎异口同声。
他们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
玉琴神色怔忪:“那……你们要搬去安岳县了?不留在镇上了?”
“嗯。”蓉蓉轻轻点头。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蓉蓉见玉琴神情落寞,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你这几年干得特别好。再等一等,估计下次调去县里的就是你了。诚哥你也是,说不定改天咱们四个又能在一起,一起并肩当战友。”
玉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轻声“嗯”了一声。
诚哥低着头,握着茶缸的手收紧又松开,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去县里好,好机会,别错过。”
屋子里一时间沉寂下来,窗外的风吹得竹帘哗啦啦响。
“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沉默。
门开了,是所长。
他一手夹着茶缸,一手拿着两份纸:“都在呢,正好。你们两个的调令我已经签字盖章了。”
他说着,走到我们面前,把那两份文件递了过来,“下周一,你们就到安岳县人民医院去报到吧。”
“下周一?”我和蓉蓉几乎同时开口。
“这么快?”诚哥眉头皱了皱,玉琴也下意识咬住了下唇。
所长点了点头:“组织效率现在高,既然是点名要人,当然是越快越好。你们这几天把资料和病人交接清楚,下周一早上准时到县医院报道。人事关系、住宿、伙食那边我尽力帮你们打点好。别给我们卫生所丢脸。”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调令,纸质泛黄厚实,是油墨印刷的县级文件。
顶头红字写着:安岳县卫生局文件
(1965)岳卫调字第47号
根据上级部署与县人民医院精神卫生工作的拓展需要,经研究决定:
现将城关镇人民卫生所卫生员何小棠、郭蓉蓉同志调至安岳县人民医院精神科任职,担任精神疾病基础治疗及心理干预工作。两位同志须于一九六五年五月十日前往县人民医院人事科报到,安排住宿、工龄、工资等级依照县级单位标准执行。
特此通知。
安岳县卫生局
红印章鲜亮,边缘微晕开,正正盖在下方。
我轻轻抚过那红印,只觉指尖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