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壶是医院统一发的深绿色铁皮壶,壶嘴处已经斑驳起皮,壶盖也是歪的,但水还是热的,冒着淡淡的蒸汽。
我仔细看陈建军的状态:他坐得有点僵硬,目光空洞,有时还不自觉地轻微晃头,手指绞着裤腿,看得出来仍有精神病的表现。
“这阵子犯病怎么样?”蓉蓉拿着听诊器帮建军量脉搏,语气轻轻的。
“哎……”陈叔长叹一声,“还是发作得挺频繁,不过每次没以前长,就是每次发病挺吓人。”
我和蓉蓉对视一眼,心里都松口气,又带着点担忧。
“陈叔,您想过让建军先住院几天吗?集中治疗一下,说不定更好。”我轻声提议。
“住院……”陈叔迟疑了,低下头,“那得多少钱啊?家里也穷,你们也晓得……”
是啊,这个年代住院的费用,虽然不像后来那样高,但也不是小数目。
更何况,这个年代公费医疗只覆盖部分人,大多数人都得自费,一晚大概需要七八毛到一块钱左右,一个月下来也得二十多块。
本来就不是一笔小的负担,更别说还要交伙食费和药费。
现在问题来了,我和蓉蓉都没处理过正式住院的手续,也不清楚这其中的步骤和流程。
“要不你去问兰英姐?”蓉蓉低声说。
我立刻跑去隔壁内科。
曹兰英正好送走一个病人,见我气喘吁吁进来,有点惊讶:“小棠,怎么了?”
“兰英姐,我们这儿有个精神科病人想住院,但我和蓉蓉都没弄过流程……”我赶紧说道。
兰英经验丰富,放下手里的病历本,边招呼身边的小护士帮忙看诊,边对我说:“走,我跟你过去看看。”
一路上,她简单教我:“先让家属去门诊挂号处交住院押金,再拿住院证到三楼护士站登记,拿到住院号就能安排床位。记得病历要写清楚入院诊断和建议。”
我们回到精神科门诊时,蓉蓉正耐心劝陈叔不要太担心钱的事。
我也在一旁帮腔,想着要不拿我和蓉蓉的粮票帮衬一点——虽然不合规矩,但还是打算私下里和蓉蓉商量一下。
在曹兰英的帮助下,我们顺利帮陈家父子办好了住院手续,还安排好病房在三楼的普通病房区。
蓉蓉说:“我去送他们上去,你先留在门诊这边。”
“好。”我点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
直到下午,门诊再也没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