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被推进了手术室,厚重的门在我们眼前“哐当”一声关上,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消毒水那股刺鼻的味道。
我站在门口,像一棵僵硬的木桩,连脚尖都不敢乱动一下。
廊灯是昏黄的,照在老旧的瓷砖地面上,反光里映出一圈圈不安的影子。
走廊尽头偶尔传来推车的金属声,与护士的脚步声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突兀。
时间一点点流过去,我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坐着,心口像被小鼓敲着似的,不停地怦怦作响。
张熙臣比我还急,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额头全是细密的汗,一向整洁的领口也解开了一颗扣子,像是透不过气来。
廖岩偶尔试着和我说几句话,可我压根听不进去。
终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口罩的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声音清脆地喊道:“谁是赖金花的家属?”
我们三个人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结果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立刻迎了上去,还笑着接过了孩子,旁边还跟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眼角全是笑纹。
“原来不是我们啊……”廖岩低声嘀咕了一句,我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等那家人走远,我立刻追上那护士,急急地问:“请问,郭蓉蓉同志怎么样了?”
护士抬眼看了我一眼,像是认出了我:“哦,何医生啊,郭医生那边十指还没开,还在等着呢。”
“啊,那……那她没事吧?”张熙臣的嗓音都发干。
护士安慰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过程慢一点。”
廖岩在旁边插嘴:“那还要多久啊?”
“这个不好说,要看产妇自己的情况。”护士说完就要转身回去。
我想了想,心一横,追问道:“我能进去陪护吗?我毕竟也是医生。”
护士显然犹豫了一下,目光在我身上停了几秒,才点点头:“我进去问问。”
她转身进了手术室,门再次关上。
走廊的灯光下,我的影子被门缝切成了两半。
过了大约三四分钟,门又开了。
护士探出头来:“可以的,你进来吧何医生,不过其他家属只能在外面等着。”
我点了点头,心里还带着几分紧张——虽然我在医院上班,可从没以家属的身份进过产科的手术室。
更何况,我——季小水——本来就不是医生啊!
进来后,我仔细观察了下。
这个年代的手术室,条件远不如后世讲究——和我在电视剧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门口摆着一只高高的搪瓷盆,里面是带着氯味的消毒水,我先把双手洗干净,再用肥皂搓到指缝,旁边的护士递过来一条发硬的白毛巾擦干。
接着是换鞋,脚踩进那双泛着旧胶味的白色套鞋里,再换上厚实的白色棉布手术服,系紧腰带,最后把棉质的蓝色手术帽扣到发根,口罩挂上耳朵,鼻尖顿时被闷得发热。
推开里面的门,消毒水味更浓了。
屋里有几张床,光线亮得刺眼。
蓉蓉正躺在其中一张产床上,头发微微散乱,额头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
我一见到她,几乎是小跑过去,握住她的手:“你……痛得厉害吗?”
“小棠?你怎么进来了?”她努力冲我笑了一下,“宫缩的时候痛,过一会儿就好多了。”
“我不放心,进来陪着你。”我一直握着她。
我们就这样一会儿闲聊,一会儿她忽然皱紧眉头——宫缩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