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五,我照例要继续我的心理咨询服务。据说周一一放号,这周的心理服务就已经被预约一空了。
不知不觉之间,我竟然也成了这边的“专家号”,有点受宠若惊。
快到中午的时候,轮到了今天的第三位病人。
我正准备抬头招呼,一位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竟然是芳芳。
我愣住了,一时愣在原地。
她的肚子比上次见面时明显大了一些,走路也带着小心翼翼的吃力。
我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她,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犹豫着收了回来。
想到她以前的态度,我心里没底,不知道她今天来,到底是善意还是敌意。
芳芳显然看出我眼里的迟疑,自己慢慢走了进来。
我忍不住又打量了她一圈,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她身上再出现什么伤痕。
“他没打我。”芳芳忽然开口,特意回答我的顾虑。
我有些尴尬,点点头,招呼她坐下。
她动作笨拙,怀着身孕坐下确实不太方便。
我想了想,还是上前扶了她一把。
“今天来找我,是想说什么事?”我轻声开口,“这是心理治疗服务室。”
芳芳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我只好先去倒水,顺手拿了几颗糖放在托盘里,按照咨询师的惯例递到她面前。
她的肩膀微微一颤,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对不起,小棠姐。”
我怔住了,没想到她一开口竟然是这句话。她的声音虽然轻,可我听得清清楚楚。
“没关系,你心情能好一点就行。”
芳芳的脸一下子红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开口:“是我做得不好。之前……是我胡闹了,是我不对。”
她今天来,竟然是专门为道歉?
她声音颤抖地继续说:“那时候我情绪太激动了,其实小棠姐不是那样的人。是我小肚鸡肠了,还闹得大家都不痛快。”
我轻声“嗯”了一声,正准备说些宽慰的话,却听到她话锋一转:“小棠姐,你能不能让姐夫……放过志诚?”
我没立刻反应过来。
芳芳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自从上次从医院回去后,局里那边就给志诚不少麻烦。他常常被田局长批评,手头的活儿一个接一个被分走,别人也总挑他的刺。上周有一晚他很晚才回家,发了很大的脾气,说自己可能快当不了股长了,还说姐夫那边处处为难他。”
我心里盘算着她的话。难道是张熙臣和舒云霆的计划真的奏效了?蒋志诚要下台了?
我虽然有现代的记忆,但其实对这个四姨公的事情知之甚少,家里人也很少提起。或许正是因为如今两家人水火不容,所以到了我们这一辈,几乎没有什么往来?
“我知道你有本事,你能不能和姐夫说说?大家毕竟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芳芳见我沉默,以为我不愿答应,又急急补充。
“芳芳,我对粮食局的事情也不熟悉,你要不自己去——”
她立刻打断我:“我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局里,本来是想找姐夫的,可是没见到他人。”
我想起今天张熙臣请了一天假,和廖岩一起去接蓉蓉的爸妈。他们昨晚就出发了,借了地质局的车,一路赶去,现在应该快到了。
“我也没脸给三姐写信了,我真是没脸见她。她去绵阳,我都没去送她……”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我赶紧抽纸递给她,轻声安慰。
可是她情绪像是被彻底击穿了,越哭越厉害。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哭一哭,反而好一些。”
芳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颊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