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祖祖皱着眉问:“那志诚岂不是要搬去内江了?芳芳怎么办?”
张熙臣没立刻回答,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答案,只是没人愿意捅破。
男祖祖突然一拍桌子:“这个畜生!他自己作就算了,偏偏还要拖累我女儿!”
蓉蓉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什么时候搬?”
“下周。”
“这么快?”女祖祖眼眶立刻红了,忍不住哭了出来,“那岂不是又不能在安岳常见面了?本以为搬过来了,能经常见见面呢……”
蓉蓉连忙伸手搂着妈妈的肩膀,一边轻声安慰,一边递纸巾。
女祖祖哭着哭着,话也有些失控:“你们两个也是的,好歹是一家人,怎么就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呢?”
我看见张熙臣的脸色有点沉,心里替外公不平,忍不住想开口:“跟他——”话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张熙臣抬手打断。
他看了我一眼,轻轻摇头,示意我别再说下去。他没有多为自己辩解。
男祖祖狠狠瞪了女祖祖一眼:“你说这话良心不痛吗?这关熙臣什么事?还不是姓蒋的先惹事的!”说到这儿,他又转过头看向张熙臣,语气缓和下来:“你别多想,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只是……可惜了芳芳。”
蓉蓉犹豫了好久,小声开口:“要不……干脆让他们分开吧?”
男祖祖立刻拍桌子:“你是说离婚?那怎么成?芳芳一个人以后怎么过?还带着个孩子!”
廖岩倒是冷静,说:“女人离婚后一样能过下去,靠自己也能好好的。”
男祖祖不耐烦地摆手:“你们年轻人不懂。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再说了,这要是传出去,多难听啊!”
我看廖岩还想再说,玉琴的神情也动了动,似乎想插话。
我知道,这不是男祖祖的问题,是那个年代的问题。
放在 2025 年,离婚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身边的人离了又结、结了又离,谁都习惯了。
但在 1971 年,这种事太丢人,太难接受。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周晴那样,说离就离。
女祖祖也在一旁哭着附和:“是啊,不能离婚啊,可是不分开的话,我怕芳芳会被他……又打又骂的。”
我抬眼看向廖岩,他正好也看着我,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我们都明白,这些话在这个年代,是说不通的。
我的生日宴,最终在这种沉重的氛围里提前结束。大家默默散去,各自回家。
我和廖岩回到屋里,我一下子瘫在沙发上,忍不住长叹一声。
廖岩坐在我身边,伸手搂着我的肩膀:“怎么了?你外公和我爷爷赢了这场斗争啊,有什么好叹气的?”
“我不知道,”我盯着地板,声音低低的,“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非要闹成这样。”
廖岩沉默片刻,忽然问:“现代的你们家,还和你四姨婆一家来往密切吗?”
我愣了愣,摇摇头:“不算。只知道四姨婆生了两个女儿,后来因为癌症去世了。外婆和四姨婆感情一直很好,可他们家其他人……和我们来往不多。我知道的也就这些。”
说着说着我便明白了,原来现在两家疏远,竟是从这时候埋下的因。明明是最亲密的两姐妹,却被生活逼得越走越远。
蓉蓉和芳芳,该有多难受啊。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闭上眼,眼前画面忽然模糊,被拉扯着回到了外婆家。
小姨叼着一块鸡蛋饼从我身边走过,还顺手把我往走廊推了推。
我顺着方向看过去,正好和舒展四目相对。
偏偏这时爸爸从走廊里出来,挡住了我俩的视线。
爸爸见状笑着挪开身子,半开玩笑地说:“你们两个,矫情得很!”说完就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外婆说:“过几天我要去看看芳芳,前几天梦见她了。”我听到后顿时回了头。
外公接口:“我陪你一起去,顺便看看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