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绣走过来,也蹲下,笑道:“就让他看嘛,比他姐好多了。琼丫头整天在外面疯跑,叫她去上学,她死活不去,他爸气得快冒烟。”
我斜眼看了看季国盛——果然,他脸色立马阴了。嘴角往下,额角青筋跳一下,那表情写着:别提。
他问:“琼丫头呢?”
绣绣无奈叹:“又出去玩了。”
季国盛整个人绷了起来,脸比刚刚更深。我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那快要炸开的怒火。
我赶紧转移话题:“蓉蓉又怀孕了。”
果然,有用。
空气立刻轻松起来。绣绣笑得眼睛都弯了,连忙恭喜;季国盛点头,说“好事,好事”。
没过一会儿,我们四个人一起动手做晚饭。绣绣切菜,蓉蓉洗菜,我帮忙准备汤料,季国盛负责烧火、调味。灶台上锅在咕噜咕噜冒泡。
饭快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脚步声,一个女孩儿推门而入——头发散着,全身的泥巴像抹花的油彩。
“琼丫头!”绣绣有点头疼。
季国盛一下子站起来,声音提高:“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看看你!!”
他整张脸黑得像锅底,胸口起伏明显。
季贤琼看到我和蓉蓉,拿我俩当挡箭牌:“棠姨、蓉姨!你们来了!”说完直接往我们中间钻,把我们衣服都蹭脏了。
蓉蓉看着自己衣角的泥巴,哭笑不得:“哎呀,你和我二丫头一样,调皮得很。”
我笑得肩膀发抖:“以后你有你受的。”
季国盛想发火,但当着我们面,他憋着,只能咬牙:“去洗手洗脸!”
这一顿饭吃得——只能说——滑稽得很。
季贤琼吃一口饭蹦一下,季贤科埋头看书不吭声,婴儿偶尔哼几声,绣绣不停夹菜,季国盛努力保持端正的脸。
但大家其实很开心。饭桌上聊了很多老成都的闲事。
“季叔呢?最近如何?”
“好得很,前几天还去北京出差,铁路局的项目,他闲不住。”
蓉蓉点头:“他那精力,不服不行。”
饭吃到很晚,桌上碗盘堆了一摞。
绣绣叹口气:“你们明天就回去啦?这么快。”
我和蓉蓉点点头。
她嘟嘴:“感觉都没说够话。”
蓉蓉拉了拉她的手:“以后再来成都找你,还有……谢谢你让绵阳的家里人照顾我们。”
“哎呀,这么客气干什么?是朋友嘛,互相帮。”绣绣笑着摆手。
我们互道再见,季国盛要送我们回去。
蓉蓉一下子拒绝:“三个娃儿要照顾呢,别送了,我们自己回。”
绣绣犹豫了一下,却也没坚持。
我们走出巷口,招了辆三轮车,跳上去。
夜风带着点潮,凉凉地吹在脸上,天空干净,星子亮得像一点点钉在夜幕上。
我仰头看着,再过几十年,成都恐怕就看不到这么密的星星了。
三轮车喀哒喀哒向前跑,我们肩并肩坐着,抬头看着星星,看着夜色一点点滑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