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真正深了。
爱情公寓的拆迁通知已经贴在了每个单元的入口处，白纸黑字，加盖着鲜红的公章，像最后的倒计时。
但奇怪的是，预期的伤感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许是因为知道离别不可避免，反而更加珍惜眼下的每一天。
乔卫东买下了浦东一处高端公寓楼的顶层复式，面积足够大，设计了多个带独立卫浴的套间，还有一个巨大的露台和开放式厨房。美其名曰“新据点”，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想给这群即将“无家可归”的老朋友一个随时能聚、能留宿的地方。
这个周末，是乔迁派对，也算是为爱情公寓时代画上一个热闹的句号。
新家还没完全收拾好，有些箱子堆在角落，但主要生活区域已经布置妥当。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浦江夜景，客厅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长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美酒，空气中混合着烤肉的焦香、水果的甜香和淡淡的香氛气味。
人来得比想象中更全。
胡一菲和曾小贤早早到了，一菲正指挥着几个临时请来的帮手调整沙发位置，曾小贤则在酒水台后假装自己是调酒师，试图复刻某款网红鸡尾酒，结果调出一杯颜色诡异的液体，被一菲无情没收。
吕子乔和陈美嘉手挽手进来，美嘉的肚子已经显怀，穿着宽松舒适的连衣裙，脸上洋溢着将为人母的柔和光泽。
吕子乔小心翼翼地护着她，那份紧张劲儿让熟悉他浪子本色的人都觉得有点不适应，又有点好笑。
张伟是一个人来的，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热水壶？“乔老师，乔迁之喜！这个，恒温多功能，泡茶泡咖啡煲粥都可以，省电！”他一本正经地递上礼物。
乔卫东忍着笑接过：“张伟，你这礼物……很实用。”确实实用，就是和这奢华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秦羽墨和林宛瑜结伴而来。羽墨一身干练的裤装，宛瑜则是柔软的针织长裙，两人手里各提着一个大纸袋，里面是她们挑选的家居装饰品和一批精挑细选的书籍。
“乔大哥，一点心意，添点书卷气。”宛瑜笑着说。
关谷神奇和唐悠悠虽然人还在日本，但快递来了一个巨大的包裹——一套限量版的手办和悠悠亲笔写的贺卡，视频通话也一直开着，手机被架在客厅中央的支架上，让他们也能“参与”进来。
诸葛大力有学术会议，但发来了全息投影礼物——一段她自己编程的、根据在场每个人照片生成的动态光影艺术，在客厅墙壁上流淌变幻，科技感十足。
诺澜和丽萨榕稍晚一些到，诺澜带了一瓶收藏级别的红酒，丽萨榕则提着一个精致的蛋糕。
宋倩、童文洁、顾佳、王漫妮、蒋南孙、朱锁锁、许红豆……这些分布在全国各地、平时因为“委员会”机制而保持微妙平衡的女人们，今天也以“乔卫东老朋友”的名义，难得地齐聚一堂。
她们彼此之间礼貌而熟稔地寒暄，气氛看似和谐，但眼神交错间的细微火花，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乔卫东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递杯酒，说句话，巧妙地将可能的小尴尬化解于无形。
露台上架起了烧烤架，吕子乔自告奋勇当主厨，虽然手艺一般，但架势十足。
美嘉在旁边一边吃水果一边“指导”，时不时嫌弃子乔烤焦了。曾小贤凑过去想偷吃刚烤好的鸡翅，被一菲用眼神瞪了回去。
客厅里，张伟正在向羽墨和宛瑜“汇报”他最近赢的一个小案子，说得眉飞色舞。诺澜和丽萨榕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低声聊着媒体行业的近况。
宋倩和童文洁在开放式厨房那边，一边帮忙准备水果拼盘，一边聊着孩子教育——磊儿在国外读研很顺利，英子正在准备申请常青藤的研究生。
顾佳、王漫妮、蒋南孙、朱锁锁几个则围在小吧台旁，品着酒，话题从茶厂经营跳到品牌营销再跳到设计趋势，俨然一个小型商业沙龙。
许红豆安静地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看着眼前的热闹，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偶尔和路过的人聊几句大理的风物。
乔卫东站在客厅与露台的交界处，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冰球在琥珀色的酒液中轻轻碰撞。
他看着这满屋子的欢声笑语，看着这些因他而命运交织、如今各自精彩的人们，心里被一种沉甸甸的、温暖的充实感填满。
这就是他用两世人生，最终搭建起来的“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却比任何血缘家庭都更庞大、更复杂，也更有生命力。
就在气氛最融洽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这回想不出还能有谁了。”曾小贤嘀咕着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行人，大约五六个。为首的是一位穿着定制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气质儒雅，但眼神里带着久居上位的矜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身后跟着几个看起来像是助理或保镖的随从。
“请问，乔卫东乔先生是住这里吗？”中年男人开口，普通话带着一点南方口音，但很标准。
“您是？”曾小贤挡在门口，没直接让开。
“鄙人姓朴，朴正焕，来自韩国首尔。是三星物产旗下投资公司的代表。”中年男人递上一张制作精良的名片，“冒昧来访，是想和乔先生谈一笔合作。听说今晚乔先生乔迁之喜，特地前来祝贺，顺便聊聊。”
三星？韩国来的？
客厅里的谈笑声低了下去，不少目光投向了门口。乔卫东微微挑眉，走了过去。
“朴先生，欢迎。不过今天是我私人聚会，谈公事的话，可能不太方便。”乔卫东语气平和，但带着明确的距离感。
他不记得和三星物产有什么预约，对方这样不请自来，在私人聚会时登门，本身就有些失礼。
朴正焕笑了笑，笑容无懈可击，却没什么温度：“乔先生见谅，实在是时间紧迫。我们看中了乔先生‘未来科技’在东南亚人工智能应用市场的一些布局，尤其是和新加坡、马来西亚政府的智慧城市项目。
我们认为，由我们三星来主导这些项目的硬件供应和部分运营，效率会更高，利润也更可观。我们可以溢价收购相关业务板块，或者……深度合资。”
话说的客气，但意思很明白：我看上你的蛋糕了，卖给我，或者让我切一大块。
客厅里彻底安静下来。胡一菲皱起了眉，顾佳放下了酒杯，宋倩和童文洁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所有人都听出了这话里的潜台词——这不是合作邀请，这是带着优越感的收购通告，甚至有点仗势压人的味道。
乔卫东笑了。不是生气，是真的觉得有点好笑。这些年想从他手里抢食的人不少，但这么直接、这么……自信的，还是头一回遇到，尤其是以这种闯入私人聚会的方式。
“朴先生，”乔卫东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首先，我不记得邀请过你。其次，‘未来科技’的业务板块是否出售、与谁合作，我们有完整的战略规划和决策流程。最后……”
他顿了顿，看着朴正焕的眼睛，“你觉得，我缺你们那点溢价吗？”
语气依旧平淡，但话里的分量，让朴正焕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乔先生，”朴正焕微微挺直了背，“三星的实力和全球渠道，是很多企业梦寐以求的合作伙伴。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或许您在国内顺风顺水，但国际市场的游戏规则，可能比您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尤其是人工智能和智慧城市这样的敏感领域，涉及数据安全、本土政策……有很多‘门槛’。有我们三星做伙伴，这些门槛会低很多。”
这话几乎就是明示了：没有我们，你的海外业务可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
露台上的吕子乔放下了烧烤夹，陈美嘉也担忧地看了过来。
张伟紧张地推了推眼镜。视频里的关谷和悠悠屏住了呼吸。
乔卫东还没说话，一个清冷的女声插了进来：
“朴先生是在暗示，贵公司有能力影响东南亚几个主权国家的政策，或者制造非市场壁垒吗？”
是安迪。她不知何时走到了乔卫东身侧，手里端着红酒杯，眼神锐利如刀。
她现在是“未来科技”的独立董事和首席战略顾问之一，对国际业务规则了如指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