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载光阴,如潮汐冲刷着锁风大陆伤痕累累的海岸线。
三年前那场席卷全球的恐慌,随着鹰翼联邦境内那道撕裂苍穹的巨型虫洞被一道贯穿寰宇的黑色流光彻底贯穿、湮灭,而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那柄名为“黑暗之渊”的黑色骑士枪,带着毁灭与终结的意志,成为了拯救鸿蒙星的符号,被镌刻在历史与无数幸存者的记忆深处。
然而,与虫洞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只曾令整个世界为之战栗的恐怖造物——那条由扭曲血肉与冰冷钢铁强行糅合而成的、遮天蔽日的龙形巨兽。惊天动地的爆炸光芒吞噬了虫洞,也吞噬了巨兽庞大的身影。无人确切知晓它的结局。有人坚信它已与虫洞一同化为宇宙尘埃;但也有人信誓旦旦,声称目睹了燃烧的、如同陨星般的巨大残骸,拖着浓烟与火焰的轨迹,自高空纷纷扬扬地坠入锁风大陆外围那一片深邃无垠的汪洋之中。
希望,或是贪婪,总在毁灭的灰烬中悄然滋生。
三年时间,足够让恐慌沉淀,也让另一种狂热在鹰翼联邦的海岸线上蔓延开来——寻宝。
深海宝藏——这是那些蜂拥而至的私人船队赋予它的浪漫而充满诱惑的名字。曾经用于捕捞鱼群的拖网船被改造,加装了巨大的、足以拖拽小型潜艇的钢索绞盘;锈迹斑斑的货轮甲板上,矗立起如同钢铁怪兽般的巨型电磁铁,其核心线圈闪烁着幽蓝的电弧;装备精良的深海探测器、小型潜艇,甚至聘请了退役的海军声呐操作员。无数由富豪、冒险家、投机者乃至纯粹怀着发财梦的普通人组成的船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昼夜不停地巡航在据说残骸坠落的渊海海域。
金螃蟹号拖网船,此刻正随着波浪起伏。甲板上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机油味和海风特有的咸涩。船长布伦特,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褶子的老渔民,此刻却穿着不合身的、沾满油污的船长服,叼着早已熄灭的烟斗,眯眼盯着船舷边沉重的钢索。钢索的另一端深入墨蓝色的海水深处,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由高强度合金打造的“爪子”。
“嘿!布伦特!有信号了!磁力计读数飙升!” 驾驶舱里传来年轻水手比利兴奋到变调的叫喊,他紧紧盯着屏幕上剧烈跳动的曲线。
甲板上昏昏欲睡的几个船员瞬间精神起来,纷纷凑到船舷边,伸长脖子望向海面。布伦特浑浊的老眼里也闪过一丝光亮,但更多的是麻木的疲惫。他吐掉烟斗,哑着嗓子吼道:“稳住绞盘!慢点!慢点收!该死的,别把宝贝弄掉了!”
巨大的绞盘发出沉闷的呻吟,钢索绷紧,一圈圈缠绕上来,带起冰冷的海水如瀑布般倾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比利甚至已经掏出了手机,准备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金螃蟹号扬名立万、从此告别咸鱼的日子!
哗啦!
巨大的“爪子”终于破水而出,带着沉重的海水和……一大团纠缠不清、覆盖着厚厚藤壶和淤泥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垃圾。隐约能看出似乎是某个大型机械扭曲断裂的支架,或是船舷的一部分,上面还挂着一截断裂的锚链和破烂的渔网。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个船员失望地嘟囔。
“管它是什么!快看看有没有值钱的玩意儿!” 另一个迫不及待地拿起高压水枪冲了过去。
水流冲刷掉厚厚的附着物,露出的只是更加斑驳的、毫无特异之处的钢铁,边缘扭曲断裂,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味。别说巨兽那传说中蕴含神秘能量的特殊合金了,连点像样的光泽都没有。
布伦特走过去,用靴子踢了踢那堆废铁,发出沉闷的哐当声。他浑浊的眼睛里那点光亮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更深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拖上来,装箱。”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明天送到拍卖行去。”
“船长!这破铜烂铁能卖钱?” 比利难以置信。
“破铜烂铁?” 布伦特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齿,笑容却带着海风般的苦涩,“小子,在拍卖行那些穿金戴银的老爷太太眼里,只要是从渊海里捞上来的,沾着点‘传说’的灰,它就能是‘巨龙之心’、‘虫洞之泪’!懂吗?” 他指了指船尾堆积如山的、同样锈迹斑斑、奇形怪状的“战利品”,都是从不同海域拖上来的海底垃圾。“贴上标签,编个故事,它就是宝贝。
首都拍卖行
拍卖行今晚灯火辉煌,衣香鬓影。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拍卖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里弥漫着名贵香水、雪茄和金钱的味道。西装革履的绅士、珠光宝气的贵妇、眼神锐利的收藏家、以及纯粹来凑热闹彰显财力的新贵们,将大厅挤得满满当当。
拍卖师是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站在聚光灯下,用充满激情和神秘感的声音,介绍着今晚的重头戏: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这件拍品,堪称本年度最令人瞩目的海底宝藏!它来自锁风大陆外海,那片吞噬了灭世巨兽的深渊海域!经过我们最权威的专家团队鉴定,它蕴含着极其微弱但独特的能量波动,其金属结构完全不同于已知的任何地球合金!极有可能,是那只传说中的钢铁血肉巨龙,在湮灭瞬间崩落的核心装甲残片——我们称之为‘龙陨之心’!”
聚光灯下,一个铺着黑色天鹅绒的展示台上,摆放着一块约莫脸盆大小、边缘扭曲、布满坑洼和灼烧痕迹的暗银色金属块。表面覆盖着一层人工涂抹的、类似深海淤泥的伪装涂层,缝隙里甚至还嵌着几颗精心挑选的小贝壳和海藻。在灯光的巧妙照射下,它确实显得有几分神秘和昂贵。
“起拍价,三百万联邦币!” 拍卖师的声音斩钉截铁。
短暂的寂静后,竞价声此起彼伏。
“三百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