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灯下,老陈仔细查验了令牌,又抬头仔细端详着“谢言”易容后的脸,虽然面目全非,但那眼神深处的某种特质,以及对接头暗号和新令牌的掌握,让他最终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大人!您……您真的……”老陈声音哽咽,就要跪下,却被“谢言”一把托住。
“我已非大人,唤我谢先生即可。如今外面风声紧,一切如常,莫露破绽。”“谢言”扶他坐下,语气沉稳。
“是,是!谢先生!”老陈抹了把眼角,强行镇定下来,“城里到处都贴了告示,说您……呸!说那逆贼……我们都以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语无伦次,显然激动万分。
“长话短说,老陈。如今铺里能动用的资金有多少?”“谢言”直接切入正题。
老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低声道:“现银约有黄金五百两,白银三千两。还有一些不易变现的古董字画,价值约莫两千两。此外,在城东‘永利’钱庄还有一个匿名户头,存有白银五千两。这些都是这些年按照墨九爷的指示,慢慢攒下的家底,账目绝对干净,经得起查。”
“谢言”微微颔首,墨九果然从未让他失望。这笔资金,对于白手起家来说,已是相当雄厚的基础。
“很好。从明日开始,我会以‘谢言’的身份,正式在江陵立足。需要你配合,将这些资金,分批、合理地转入明处。”
他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细细道来:先由老陈以“陈记杂货铺”经营不善、急需周转为由,变卖部分古董,所得款项“借予”新结识的南方商人“谢言”;同时,通过几笔看似偶然的药材、绸缎生意(由老陈暗中牵线搭桥,左手倒右手),让“谢言”迅速赚取“第一桶金”,显得合情合理;最后,再去“永利”钱庄将那笔存款取出,作为“谢言”的“本钱”。
整个过程要自然,要经得起推敲,甚至故意留下些无关紧要的“破绽”,比如讨价还价的痕迹、借贷的欠条(日后可销毁),让一切看起来完全符合一个外来商人筹集资金、开拓生意的正常流程。
老陈听得连连点头,眼中满是钦佩:“先生思虑周详!老朽明白了!定会办得滴水不漏!”
接下来的日子,“谢员外”在江陵商界的活动愈发频繁。他“幸运”地以较低价格盘下了一处因东家急售而空置的临街铺面;又“偶然”结识了几位提供优质货源的“朋友”(自然是老陈暗中安排的其他暗桩);还“慷慨”地借钱给一时周转不灵的“陈记杂货铺”,赢得了“仁厚”的名声。
资金如同涓涓细流,通过各种看似毫不相干的渠道,悄然汇聚到“谢言”名下。他注册了商号,取名“云深记”,取自“云深不知处”,低调而略带文气。
铺面开始装修,伙计开始招募,生意似乎一步步走上了正轨。“谢言”每日里忙于看账本、谈生意、巡视装修进度,完全是一副精明商人投身事业的模样。
只有夜深人静,独自一人对灯看账时,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才会掠过一丝不属于商人“谢言”的冰冷锐光。
铜臭能掩鳞甲寒,算盘声可盖金戈鸣。
这江陵城的繁华市井,便是他的新战场。
而“云深记”,将是插在这敌人腹地的第一面旗帜,亦是未来搅动风云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