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是在峡谷深处捡到的,和他儿子阿狗的铃铛是一对。”
苏晚晴的指尖在残片上摩挲,
“老鬼还说,峡谷里的钟乳石会唱歌,
那些歌声能让金属蜘蛛休眠,我们可以趁机开采玄英铜。”
她突然压低声音,
“但我检测过残片,上面的锈迹里掺着黑鸦帮的特制蛊粉。”
陆子墨将两块铃铛残片拼在一起,恰好组成完整的铃铛,
接缝处的纹路里渗出淡金色的光,那光芒在接触到玄英铜残片时,
突然化作一只微型的青铜蜘蛛,在桌面上快速爬行,留下细碎的齿轮印记。
“这是墨家的‘子母铃’,能通过血脉感应定位。”
他突然明白,老鬼的儿子阿狗,很可能也和楚无归的女儿一样,
被黑鸦帮当作了操控金属蜘蛛的媒介。
月上柳梢时,警报声刺破了寨墙。
陆子墨正往包袱里塞压缩饼干,听见梆子声的瞬间就抄起了青铜弩——
那是三短两长的紧急信号,只有锈蚀大规模扩散时才会敲响。
韩烈的声音从院外炸进来,带着铠甲摩擦的刺耳声响:
“工坊!楚无归带着人!那白发老头刀上的玄英铜锈,
和楚叔下葬时棺椁里的一模一样!”
等他赶到时,工坊门口的灯笼已经被砸得粉碎,
竹骨在地上滚出老远,浸在绿血里的竹篾正在缓慢结晶。
韩烈的铠甲上沾着血,正用盾牌抵住那人的刀,
盾面的非攻印被砍出密密麻麻的白痕,每个刀痕里都渗出青灰色的锈迹。
楚无归的白发散乱着,眼里红得像要滴血,左手还攥着半块炸药,
引线已经被火星燎着了半截,燃烧的引线在他手腕的锈斑上留下焦黑的印记:
“毁了这鬼东西!它引锈!”
“楚叔!”
陆子墨的吼声震得房梁落灰,后颈非攻印突然刺痛,
楚无归的灵识明明已经与青铜阵融合,
眼前这人手腕的锈斑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每挥一刀就蔓延半寸,
刀风里裹着细小的锈蚀虫,韩烈的铠甲被扫过的地方立刻泛起青灰。
楚无归的刀顿了顿。
陆子墨看见他怀里掉出个铜铃铛,铃舌早锈没了,
铃身刻着“念安”二字,与青铜牌坊里找到的那只恰好是一对。
“我女儿死的时候……”
他的声音在抖,刀哐当落地,
“她喊着要爸爸修她的铜铃铛。可现在……”
他突然发力推开韩烈,韩烈喉结滚动着压下骨裂声,
楚无归朝工坊里冲去,怀里的炸药包蹭过门槛,
火星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红线,炸药包在陆子墨靴底炸开火星,引线烧得只剩发丝宽。
陆子墨甩出腰间的绳镖,精准缠住楚无归的脚踝。
他重重摔在地上,老枪从怀中滑落,枪身上的“赠阿归”刻痕已经被锈蚀覆盖。
韩烈扑上来按住他,铁甲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楚无归的手腕在挣扎中撞上石阶,锈斑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像块烧红的烙铁。
“我理解你的愤怒。”
陆子墨蹲下来,看着楚无归脸上的泪痕混着血,
那些血迹在接触到锈斑时立刻变成黑色,
“但浑天仪是钥匙,能找到克制锈蚀的办法。”
他摸出李守义的手稿,纸页上“玄英铜”三个字被圈了又圈,
边缘还沾着细小的铜屑,
“您女儿要是知道,会希望我们继续的。”
楚无归突然嚎啕起来,像头受伤的狼。哭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尖啸,
他胸腔里的青铜义心正在快速锈蚀,每声心跳都带着齿轮卡壳的钝响。
韩烈把他架走时,陆子墨看见他手腕的锈斑又往手肘爬了半寸,
像条贪婪的蛇,所过之处的皮肤都变成青灰色,仿佛被铜水浸泡过。
后半夜,林三娘来敲他的门。
女将的皮甲缝隙结着青铜锈霜,说话时喷出的白气里飘着细小的铜末,
发绳里还插着根哨箭——
那是黑鸦探子的信物,箭羽上沾着倒悬巷特有的苔藓,
那些苔藓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显然吸收了大量锈蚀孢子。
“黑鸦帮的探子往北边去了,我加了三道岗,每个哨卡配了震荡器。”
她指节叩了叩腰间的青铜匣,里面装着从墨娘那里缴获的乌鸦纹令牌,
令牌撞击的脆响里混着细微的齿轮转动声,
“但……”
“但锈蚀不会等我们。”
陆子墨替她说完,后颈的非攻印突然发烫,
像有团火在皮肤下游走,护心镜贴着皮肤的位置,
“阴阳调和”四个字烫得几乎要烙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