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钥匙在掌心灼烧的疼意,比陆子墨后槽牙咬出的血更清晰。
他望着陈茹仕消失的位置,光雾已经散得只剩几缕金粉,
像她从前铸剑时落在围裙上的铜屑。
苏晚晴的手指掐进他手背,指甲几乎要渗出血,他却觉得这样好,
疼能让他不去想陈茹仕说“守夜人给火种让路”时,
眼底那点像极了他母亲的温柔。
穹顶的龟裂声突然拔高,
一滴暗金色液体“嗤啦”落在宋清越脚边,
瞬间腐蚀出个焦黑的坑。
年轻的火药学徒猛地跳开,火药筒在掌心转了个花,
火星子“噼啪”溅在道袍下摆,被青阳子抬手捏灭。
“陆城主。”
青阳子的声音像浸了霜的青铜钟,
“钥匙发烫时,我听见太极图在共鸣。”
陆子墨这才注意到钥匙柄的太极鱼眼正在发光,青黑两色流转如活物。
玄风子的投影突然凝实,半透明的手指虚点钥匙:
“检测到空间锚点,这是开启古神知识库终极区域的门枢。”
他的电子合成音难得带了点波动,
“但上方的腐蚀液,是‘锈蚀之触’的具象化形态,最多三分钟就会穿透穹顶。”
“三分钟。”陆子墨重复了一遍,喉结滚动。
他看向苏晚晴,她睫毛上挂着没掉的泪,却用力点头:
“去。”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青铜。
宋清越把火药筒塞进他怀里:
“老子给你殿后,要是敢死在里面,我炸了这破穹顶给你陪葬!”
青阳子已经走到青铜台前,掌心按在台纹上:
“阴阳为引,我来稳固空间。”
陆子墨握紧钥匙,转身时瞥见楚离歌退到墙角,指尖在墙面快速敲击。
他没来得及细想,钥匙突然自行震颤,在半空划出个青黑相间的圆。
空气像被刀劈开,露出个旋转的青铜门,门后是翻涌的星屑,每粒星子都刻着古篆。
“走!”
他拽着苏晚晴冲进门,身后传来宋清越的爆喝和火药炸裂声,
混着青阳子念诵的《太极图说》。
门在身后“咔嗒”闭合的瞬间,外面突然传来青铜撕裂的惨叫,
还裹着黏腻的刮擦声。
陆子墨心一沉,这是“锈蚀之触”撞穿了穹顶!
前一秒还能听见宋清越扔火药的“轰隆”声,
这会儿连那声都弱了,只剩金属被腐蚀的刺耳动静。
门内的空间让陆子墨呼吸一滞。
他们悬浮在虚空中,脚下是无数齿轮组成的银河,
每枚齿轮都刻着他在《青铜机关图录》里见过的纹路。
正中央是座由青铜巨柱支撑的王座,柱身上缠绕着吞尾的蛇形符文,
而王座上端坐的身影,正在缓缓凝聚。
那是个青铜巨人,身高足有三十丈,铠甲上的纹路像凝固的岩浆,
头颅是半张裂开的青铜面具,露出的半张脸却分明是人类的轮廓。
它睁开眼时,陆子墨觉得有把烧红的锥子扎进太阳穴让他刺痛无比。
“我是造物主,亦是清理者。”
巨人的声音震得虚空泛起涟漪,苏晚晴的发带被气浪卷得散开,
几缕青丝缠上陆子墨的手腕。
他想起寨里老人讲的“天罚”传说,
此刻才明白,真正的神谕,是能让人从灵魂里发抖的。
“你们来看真相。”巨人抬手,空中浮现出流动的光影片段。
陆子墨看见远古的天空悬着青铜巨舰,人类跪在地上接收机关图录;
看见后来的工匠拆解神舰核心,将机关术改成争权夺利的凶器;
最后是铺天盖地的锈蚀黑雾,所过之处青铜成渣,巨舰崩解。
和末日那天,他父母被锈蚀吞噬时的场景,分毫不差。
“文明测试失败,清理程序启动。”
巨人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你们无法改变结局。”
苏晚晴突然拽他的衣袖,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
“子墨,那些古籍里说‘古神赐技,需怀敬畏’,原来不是传说。”
她的声音发颤,却带着股狠劲,
“可我们青州械寨的工匠,每天铸剑前都要给青铜像上香;
阿茹为了修复浑天仪,三天没合眼,他们没有滥用!”
陆子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寨里的老匠头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
“机关术是老祖宗的命,不是杀人的刀”;
想起苏晚晴在暴雨里护着半块青铜残片,自己却淋得透湿;
想起陈茹仕消失前说的“给火种让路”,
这些人,怎么能算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