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风子的提示音带着比往日更尖锐的高频震颤,从机甲通讯器里炸开:
“正在载入《古神知识库》完整卷轴...警告!
此前未触发异常,因知识库未完全解析古神底层指令!”
苏晚晴的指尖还停留在《墨子非攻卷》残片的云雷纹上,
残卷边缘被她掐出深深的褶皱。
她指腹下的“工”字烙印拓本,是上个月在倒悬巷废墟里捡的,
当时这残片裹在半块青铜甲里,甲片内侧还留着工匠的体温,
她花了三天才把拓本拓清晰。
当镜中浮现出第一帧影像时,她的呼吸陡然一滞。
青铜巨柱林立的远古祭坛上,
裹着星芒长袍的身影正将刻满机关的青铜匣递到跪伏的凡人手中,
那些凡人额头贴着的“工”字烙印,
和她拓本上的纹路、和她修复过的残甲烙印,分毫不差!
“原来机关术的源头,”
陆子墨的喉结滚动,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机甲臂甲,
“咔嗒”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想起寨里老匠头常说“老祖宗传下的手艺是根”,
此刻却看见所谓“老祖宗”正仰望着更高处的存在,
像仰望神明的信徒。
眼底的震撼顺着镜片反光,碎成星星点点的光,
他下意识攥紧青铜镜,镜沿硌得掌心发烫,这疼让他没敢再想下去。
“够了。”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发颤。
她猛地合上残卷,牛皮纸封皮发出脆响,
惊得宋清越手里的火药筒“当啷”撞在青铜柱上,
火药沫子簌簌落在他的破布鞋上。
这个向来把“传承是火种”挂在嘴边的姑娘,
此刻脸色白得像寨墙新刷的石灰,发间的青铜簪歪向一侧,连指尖都在抖: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安排,”
她踉跄着站起身,指腹蹭过残卷上的“工”字,
“我守着铸造坊修复残件,守着《非攻卷》研究克制机关的办法,
原来我们不过是他们圈养的试验品?”
陆子墨伸手想去扶她,半途又收了回来。
他看见苏晚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非攻卷》上,像朵开错了季节的红梅,
那血珠晕开的位置,正好是她之前用小楷写的批注:
“机关本无善恶,持剑者方定是非。”
宋清越挠了挠炸开的短发,刚要骂脏话,却被镜中突然浮现的半透明虚影打断。
那虚影由流动的青铜碎屑组成,眼窝处跳动着两点幽蓝的光,
飘在半空时,青铜碎屑还在往下掉,落在地上就化成了细小的锈蚀颗粒。
“检测到高情绪波动个体。”
虚影的声音像锈死的齿轮在转动,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咔啦”的摩擦声,
“记录编号047。”
它的“视线”扫过苏晚晴,后者像是被冰水兜头浇下,
猛地后退一步撞在青铜柱上,后背的铜锈蹭得她衣领都发暗。
镜中画面突然切换,这次是锈蚀之触席卷城市的景象:
黑褐色的触须缠住钢铁桥梁,金属在瞬间化为齑粉,连铆钉都没剩下;
抱着孩子的母亲被腐蚀到只剩骨架,仍保持着护崽的姿势,
指骨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
最后一个镜头里,青州械寨的轮廓在锈蚀中扭曲,
陆子墨设计的青铜拒马正像融化的蜡像般瘫软,
护门铜钉上的纹路,和他掌心淡青色印记、和浑天仪残片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
青阳子的拂尘突然收紧,丝绦上的铜铃“叮铃”响了一声,
他向来沉稳的声音带上了裂痕,
“古神清理失败实验体的记录?”
玄风子的投影突然闪烁起来,原本温和的青白色光芒变成刺目的猩红,
机甲控制台的警报灯也跟着“滴滴”炸响:
【警告!系统检测到同类信号源!古神监测指令正在复制数据流】
陆子墨手一顿,随后本能地调出系统底层代码,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操作。
那些他曾视作金手指的机关图谱里,此刻浮起一行用古神文字写就的指令:
“用于监测实验个体行为模式,实时上传数据至清理中枢。”
“他娘的!”
宋清越的暴喝震得青铜门嗡嗡作响。
他扯下腰间的炸药包甩在地上,导火索被他捏得变了形,
火药沫子粘在他满是老茧的手心上:
“老子就说这破系统哪能这么好用!
合着我们天天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演戏?
炸了这镜子!让这些狗屁真相永远埋在地里!”
青阳子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拂尘上的太极纹在虚空中划出半道弧,
淡青色的光把宋清越的炸药包裹住:
“小宋,毁灭知识只会让我们重蹈覆辙。
当年祖师爷说‘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现在我们连‘然’都没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