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为这座府邸增添色彩与温暖,更要尝试触及那最核心、也最僵硬的“规矩”。
傍晚时分,她估摸着宫寒渊大抵处理完一批紧急公务,正是稍显疲乏的空隙,便亲手沏了一盏根据他旧伤体质调配的宁神养心茶,端着走向书房。
书房内,烛火早已点亮,将宫寒渊玄色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挺拔孤峭。
他正执笔批阅着公文,闻声并未抬头,直到那盏氤氲着淡淡药草清香的茶盏被轻轻放在书案一角,他才撩起眼皮。
“督公,”沈怜星福了一礼,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柔和,“秋燥,民女调制了盏宁神茶,您批阅公文劳神,或可解乏。”
宫寒渊的目光掠过那杯色泽清亮的茶汤,又落回她脸上,并未言语,但那眼神分明在问:何事?
沈怜星深吸一口气,知道绕圈子无用,反而显得心虚。
她抬起眼,迎上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语气恳切道:“督公,民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他吐出一个字,音调平稳,听不出情绪。
“昨日火锅宴,府中上下皆感念督公恩德,民女见众人欢欣,亦觉心暖。”
她先是铺垫了一句,观察他的神色,见他并无不悦,才继续道,“由此,民女斗胆进言……府中仆役,平日当差亦是谨小慎微,辛苦劳作。督公治府严谨,规矩森严,自是应当。然……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若能……若能在规矩之内,稍宽待之,于非关原则的小错小过上,略施薄惩,或予以告诫悔改之机,不必皆动重典……或许,更能收拢人心,令众人对督公、对府邸更添忠心,办事亦会更尽心竭力。所谓‘仁政得心’,于家于国,想来……皆是同理。”
她一口气将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说完,便垂下眼睫,屏息凝神。
这番话,近乎直接评价他的治下之道,比提议改动景致、举办宴席都要冒险百倍。
她不知道,这片刚刚因她而有所松动的“冻土”,是否会因她这过于直接的“耕耘”而再次板结、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