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沈怜星将药碗轻轻放在他手边,“药煎好了,需得趁热服用效果最佳。”
宫寒渊睁开眼,眼底的血丝和那未及收敛的冰冷杀意,让沈怜星心头一悸。
但他看到是她,那戾气似乎稍稍收敛了些,并未多言,端起药碗,眉头都未皱一下,便将那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仿佛喝下的不是药,只是寻常白水。
看着他放下药碗,沈怜星没有立刻离开。
她斟酌着词语,声音放得极轻极缓,如同医者安抚焦躁的病患,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督公,《黄帝内经》有云,‘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肝主疏泄,郁结则气滞,气滞则血瘀,久而化火,最是伤身。您旧疾缠绵,除却外伤,与……与平日心绪起伏过大,亦有大关联。”
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并未立刻露出不耐或讥诮的神色,只是那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解读的沉寂,仿佛在等待她的下文,便鼓起勇气继续引经据典,试图让劝诫更显权威:
“《养生论》亦言,‘神躁于心,则气耗于外’。督公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然……事缓则圆,弦绷得太紧,易折。若能……遇事稍缓一刻,抑怒平愤,于公,或能更明察秋毫;于私,于您贵体康健,亦是善莫大焉。譬如猛火煎油,虽烈却易竭;文火慢炖,方能熬出精髓。”
她不敢直接说“您别再那么暴戾”,只能迂回地,从医理、从养生之道出发,小心翼翼地劝诫他“少动怒”、“平心静气”。
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最委婉的“心理疏导”了。
说完,她便屏住呼吸,等待着。
不知他是否会觉得她多管闲事,甚至觉得她这番引经据典是在班门弄斧,从而触怒他?
书房内一时静极,只有烛火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