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狠狠劈中了宫寒渊。
他握着门框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瞬间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那双惯于隐藏所有情绪的深邃眼眸,此刻却如同被狂风暴雨席卷的海面,波涛汹涌,各种复杂的情绪激烈地碰撞、翻腾——有被窥见最深层次疲惫与孤独的狼狈,有对她如此不顾自身行为的惊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从冰冷心底最深处疯狂涌上的、近乎贪婪的暖流与悸动。
她看到了他眼底瞬间崩塌的防线,看到了那不再是权势滔天、冷酷无情的东厂督公面具下的,真实而脆弱的灵魂。
他也看到了她眼中那毫无保留的关切,那并非出于恐惧或算计,而是纯粹的、为他一人而生的忧虑与陪伴。
夜风穿过空荡的回廊,带来刺骨的呜咽,也带来了她身上那缕淡淡的、熟悉的、带着宁静力量的药草清香,与他周身挥之不去的冰冷墨香和血腥戾气,形成了无比鲜明的、近乎残酷的对比。
两人隔着几步之遥,在深秋这寒彻骨髓的夜色里,无声地对峙着。
空气凝固,仿佛连时间都忘记了流逝,唯有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那不肯停歇的、如同哀泣般的风声,在空旷的廊下回响。
就在沈怜星被他眼中那过于汹涌、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复杂情绪看得心慌意乱,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压力,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时——宫寒渊猛地动了!
他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又像是被内心汹涌的情感彻底冲垮了堤坝。
他骤然松开了紧握着门框的手,一步踏出书房门槛,玄色的衣袍带起一阵冰冷的劲风,瞬间逼近,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短暂的距离。
下一刻,在沈怜星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惊愕都尚未完全浮现在脸上的瞬间,他伸出那双曾执掌生杀、沾染无数鲜血的手臂,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带着不容置疑甚至有些绝望的力道,猛地将她纤细的身躯,狠狠地拽入了自己冰冷而坚硬的怀抱之中!
“呃!”沈怜星猝不及防,整张脸都重重撞进了他胸前冰凉的衣料里,鼻尖瞬间被那浓烈的冷檀香、墨锭气息,以及一丝……仿佛从灵魂深处渗透出的、令人心碎的疲惫与脆弱彻底淹没。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都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轰然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