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阁老学问,仅此而已。”沈玦答得坦荡。
“那探花郎呢?”
“同年之谊,泛泛之交。”
问答之间,空气仿佛凝滞。书房里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良久,陆青终于伸手,拿起了那卷沉重的卷宗,也一并拈起了那方玉佩。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千钧之重的审慎。
“此案关系重大,陛下震怒。”陆青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徐阁老已暂时闭门思过,林承嗣收监候审。至于沈修撰你——”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压在沈玦身上,“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需暂留翰林院,配合调查,不得随意出入。”
这是变相的软禁了。
沈玦面色不变,只深深一揖:“沈玦遵命。”
陆青不再多言,转身欲走。在他掀开门帘的刹那,沈玦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
“陆大人。”
陆青脚步一顿,侧过半张脸,玄色官帽下的轮廓冷硬如石刻。
“那半份《河防策》手稿遗失之地,”沈玦缓缓道,目光落在陆青握着卷宗的手指上,“是通州,潞河驿。”
陆青没有回应,门帘落下,隔绝了他的身影,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满室挥之不去的皂角清气,混合着墨锭的微苦气息。
沈玦独立案前,良久,才重新提起那支狼毫。笔尖悬在宣纸之上,墨汁将滴未滴。
窗外,秋蝉声嘶力竭地鸣叫着,搅动着翰林院看似平静的空气。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与陆青,这对昔日生死与共的伙伴,如今在这诡谲的棋局之中,一个成了棋子,另一个,是执棋人,还是……观棋者?
他缓缓落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