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新家那边的热闹与光亮,似乎也将四合院衬得愈发寂静清冷。林向阳和周晓白站在西厢房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昏黄的灯光下,这座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屋,此刻显得格外陌生。大部分家具已经搬走,只剩下光秃秃的土炕、空荡荡的柜子,墙角堆着些实在带不走也无人要的破烂家什。墙壁上糊着的旧报纸泛黄卷边,露出后面斑驳的土坯。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木头的气味。
这里,曾是他的出生地,是父母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他穿越而来后,挣扎求生、受尽屈辱、最终奋起反击的战场。
林向阳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角落。仿佛还能看见原身蜷缩在冰冷炕上奄奄一息的绝望,看见自己第一次烤熟红薯时的激动,看见煤炉第一次燃起时的暖光,看见账本上那一笔笔刺目的记录,也看见周晓白嫁进来后,为这屋子带来的第一抹鲜活亮色。
“向阳哥。”周晓白轻轻挽住他的手臂,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紧绷。她能理解丈夫此刻复杂的心情。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痛苦,但也见证了他最顽强的崛起。
“我没事。”林向阳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有些低沉,“就是觉得……像做了场很长很长的梦。”
两人走进屋子。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我记得,你就是在这儿,第一次请我吃的烤红薯。”周晓白指着炕沿的位置,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人真厉害,能把红薯烤得那么香。”
林向阳也笑了,那笑容里有感慨:“那时候,这可能是屋里唯一的热乎气和吃食。”
他们又走到窗边。透过糊着塑料布的窗户,能看到黑黢黢的院子。那里曾上演过无数场“全院大会”,曾回荡过贾张氏的咒骂、秦淮茹的哭泣、傻柱的吼叫、易中海的道貌岸然……
正房易中海家的窗户紧闭,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死寂。自从上次大会流产、权威彻底崩塌后,易中海就很少露面了,听说身体也不太好,终日郁郁。
东厢房贾家,隐约传来棒梗呵斥妹妹的声音,以及贾张氏有气无力的咳嗽声。秦淮茹似乎不在家,可能还在车间加班。这个曾经试图吸干林向阳血的家庭,如今在院里几乎透明,日子过得紧巴巴,再没了往日的嚣张。
前院阎埠贵家倒是亮着灯,隐约还有算盘珠子的声响,不知这位叁大爷又在算计什么。不过,他的算计再也与林向阳无关了。
“都过去了。”周晓白轻声说,语气坚定。
“是啊,都过去了。”林向阳重复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积压在胸中多年的郁气全部排空。
他从怀里(实则是从空间)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那把最早换下的、锈迹斑斑的旧铁锁,还有那本边角磨损的账本。
“这些……还要吗?”周晓白问。
林向阳拿起那把旧锁,摩挲着上面粗糙的锈迹,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初换锁时,那份决绝的、扞卫边界的心情。他摇了摇头,将旧锁轻轻放在炕上:“就留在这儿吧。它的使命早就完成了。”
他又拿起那本账本。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曾是他反击的最初武器。如今再看,那些名字和数字,已经激不起他心中多少波澜。仇恨不曾忘记,但已无需被它日夜捆绑。
“这个也留下。”他将账本也放在炕上,与旧锁并排,“该讨的,已经讨回来了。剩下的,就让它跟着这间屋子,一起尘封吧。”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像是在与过去的某个部分正式告别。
最后,他走到父母牌位前(简易的木牌,一直随身携带,此刻暂时放在空柜子上)。他凝视着那简单的字迹,心中默默说道:“爸,妈,儿子要带你们和晓白、继业、念安,去更好的地方了。你们用命换来的这个家,儿子守住了,现在,儿子要带你们去一个真正温暖、安稳的家。你们……可以安心了。”
周晓白也走过来,对着牌位恭敬地鞠了三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