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芷带来的消息和那支毒箭,彻底点燃了陆沉舟眼中的寒芒。他向来信奉一个道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身边人的残忍。
他没有等到第二天。
当夜,子时刚过,漕帮码头的仓廪区,几个黑影正借着货堆的阴影,将几包明显不是寻常货物的东西悄悄往一条小船上搬。为首一人,正是脸上还带着不甘的赵莽。他白日里服了软,心里那口恶气却咽不下去,更舍不得某些见不得光的私密财路,便想趁着夜色,将一批要紧的“私货”转移出去,顺便……或许还能给那位新来的陆爷再制造点麻烦。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赵莽压低声音催促,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然而,他话音刚落,周围突然亮起十数支火把,将这片角落照得亮如白昼!
陆沉舟带着一队彭大虎拨给他的、相对可靠的漕帮弟兄,如同鬼魅般从各个货堆后转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赵莽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下的人也吓得僵在原地。
陆沉舟慢悠悠地踱步上前,看都没看那几包“私货”,目光直接落在赵莽那张写满惊惶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赵大哥,这么晚了,还在为帮里的事务操劳?真是辛苦了。”
“陆……陆爷……”赵莽声音干涩,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陆沉舟打断他,弯腰随手拎起一包“私货”,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猛地将其撕开一个口子!雪白的官盐哗啦啦地洒了一地,在火把映照下格外刺眼。
“私盐。”陆沉舟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让所有在场漕帮弟兄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目光扫过众人,“按照帮规,走私官盐,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吧?”
赵莽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嘶声道:“陆爷!饶命!我……我是一时糊涂!是……是有人逼我的!”
“哦?”陆沉舟挑眉,似乎来了兴趣,“谁逼你的?”他示意手下将其他几个喽啰带到一边看管,现场只剩下他和瘫软的赵莽,以及几个举着火把的心腹。火光跳跃,将赵莽惊恐扭曲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赵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是……是黑蛇会!他们逼我走这批货,不然就要我的命!陆爷,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黑蛇会?”陆沉舟眼中精光一闪,这倒是意外收获。他原本只想除掉赵莽这个不安定因素,没想到还牵扯出了幕后黑手。“他们为何要杀我?”他蹲下身,与瘫坐在地的赵莽平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我不知道啊陆爷!”赵莽哭丧着脸,眼神闪烁,“他们只给了钱,让我配合……配合今晚的行动,制造混乱,最好……最好能……”他不敢说下去,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陆沉舟伸手,不是打他,而是帮他掸了掸衣领上沾到的盐粒,动作轻柔,却让赵莽抖得更厉害。“最好能要了我的命,或者我夫人的命,对吧?”他替他说完,语气平静得可怕,那双盯着赵莽的眼睛,在火光下幽深得如同寒潭。
赵莽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他拼命点头,又赶紧摇头:“不……不全是……陆爷,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您!他们只是传话,说只要制造机会,让您……让您分心,或者受伤,他们的人就会动手……今晚那个杀手,就是他们派来的!”
“那个女杀手,叫什么?怎么联系?”陆沉舟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我……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听说代号叫‘月刃’,是个独来独往的狠角色,要价极高,行踪不定。都是黑蛇会单线联系我,告诉我何时何地配合,我……我联系不上她,也联系不上黑蛇会的上层……”赵竹筒倒豆子般说道,生怕慢了一步。
陆沉舟静静地看着他,判断着他话里的真伪。赵莽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不像是在说谎。
“黑蛇会在云都的据点在哪里?平时怎么接头?”陆沉舟继续问,声音低沉而清晰。
“有……有一个联络点,在城西‘醉仙居’酒楼的后院,有个管酒窖的瘸腿老头,是他们的眼线……平时传递消息,都是通过他,或者在一些特定的地方留下暗号……”赵莽为了活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黑蛇会的信息都吐了出来,包括几个可能的暗号标记和传递方式。
陆沉舟仔细听着,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在心里。直到赵莽再也说不出什么新的东西,只是反复哀求饶命。
陆沉舟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如同烂泥般的赵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赵莽,私通外敌,走私官盐,谋害同门,按帮规,该当何罪?”他这句话,是问向周围所有漕帮弟兄的。
“三刀六洞!沉江喂鱼!”众人异口同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带着帮规的肃杀。
赵莽彻底绝望,瘫在地上,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