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却忽然弯下腰，再次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在你老实交代的份上，我给你个痛快。你的家人，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我不会动。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仁慈。”
这话如同最后的判决，赵莽闭上了眼睛，身体停止了颤抖，仿佛认命了。
陆沉舟直起身，不再看他，对着周围的弟兄挥了挥手，语气淡漠：“按帮规，处置了吧。做得干净点。”
“是，陆爷！”几个心腹弟兄上前，面无表情地将瘫软的赵莽拖了下去，消失在货堆的阴影里。今夜之后，码头上再无人敢质疑陆沉舟的权威，也彻底明白了这位新“陆爷”的手段——恩威并施，动辄夺命。
处理完赵莽，陆沉舟并未回小院，而是根据赵莽提供的模糊线索——黑蛇会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城西一家名为“醉仙居”的酒楼后院——带着几个人直接找了过去。
他当然不是去硬闯龙潭虎穴，而是要去“敲山震虎”，或者说，“守株待兔”。
就在“醉仙居”后院外墙的阴影里，陆沉舟让其他人分散埋伏，自己则好整以暇地靠墙站着，仿佛在等人。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熟悉的、纤细矫健的黑色身影，如同暗夜精灵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对面的墙头上。正是傍晚时分那个女杀手，“月刃”沐晓月。
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陆沉舟，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警惕，手已按在了腰间的新月短刃上。
“又是你？”她声音依旧冰冷。
陆沉舟摊摊手，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别紧张，女侠。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沐晓月眯起眼睛：“我们之间，只有生死，没有生意。”
“话别说得那么绝对嘛。”陆沉舟不慌不忙，“赵莽已经死了。你的雇主，或者说，中间人，没了。你这单生意，算是黄了。”
沐晓月眼神微动，显然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赵莽伏诛的消息。她冷声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陆沉舟笑道，“我只是觉得，像女侠这样的人才，替赵莽那种蠢货卖命，太掉价了。而且，他给你的价钱，肯定配不上你的身手。”
他顿了顿，观察着沐晓月的反应，继续抛出诱饵：“不如，跟我干？我陆沉舟别的不敢说，对真心跟着我的兄弟……和姐妹，绝对够意思。钱，不是问题。更重要的是，在我这儿，你能接到更有挑战、也更‘值钱’的活儿。总比天天跟黑蛇会那种藏头露尾的家伙打交道强吧？”
沐晓月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权衡。她确实厌倦了被黑蛇会这样的组织抽成和约束，也更喜欢独来独往。眼前这个男人，狡猾、狠辣，但似乎……言而有信？而且，他躲开自己弩箭的身手，也让她有了一丝认同感。
“我凭什么信你？”她终于开口，语气松动了一丝。
“就凭我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你在这聊天，而不是调集人马围杀你。”陆沉舟笑容不变，“我陆沉舟做事，向来先礼后兵。我看重你的本事，想邀你共事。你若不愿，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阻拦。但若你点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沉舟商号’的安保主管，负责我和我身边所有人的安全。如何？”
沐晓月盯着他看了许久，墙下的男人看似随意，全身却毫无破绽，眼神坦荡而自信。她忽然从墙头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陆沉舟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收起了短刃。
“沐晓月。”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这通常意味着一种初步的认可。“我的价码，很高。”
陆沉舟脸上的笑容加深，知道这事成了大半。“好说。明天来码头找我，详细谈谈。包你满意。”
沐晓月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再次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陆沉舟看着沐晓月消失的方向，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过程曲折，但总算初步解决了赵莽这个隐患，震慑了漕帮内部，更重要的是，为苏婉儿和自己找到了一位顶尖的保镖。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云都的棋局，因为他今夜这番雷霆手段和意外收获，已然悄然发生了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