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婉儿坚持,众人也只好照做。于是,盐场一角出现了奇景:一群粗手粗脚的盐工和妇人,小心翼翼地将细盐和干花碎片混合,再用洗得发白的细棉布分包成小巧玲珑的包裹,看上去…确实挺像那么回事,就是跟周围粗犷的环境格格不入。
沐晓月派出的探子也陆续回来了,带来了更详细的消息:巡察使姓孙,名文焕,五十有三,进士出身,在盐铁司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此人确实好杯中之物,尤爱陈年花雕,还自诩清流雅士,喜欢收藏些奇石、根雕,据说在京城家里还弄了个小小的“雅石斋”。
陆沉舟听完汇报,摸着下巴,眼睛滴溜溜直转:“贪杯,附庸风雅…嘿嘿,天助我也!老彭!”
彭大虎正监督着几个新兵扛圆木,闻声屁颠屁颠跑过来:“头儿,啥吩咐?”
“给你个美差!”陆沉舟搂着他肩膀,“带上几个眼神好的兄弟,去林子里,专找那些长得歪七扭八、奇形怪状的树根子,越丑越好,越怪越妙!再去海边礁石滩,捡点被海浪冲得千疮百孔、颜色诡异的石头回来!”
彭大虎一张大脸皱成了包子:“头儿,要那破烂玩意儿干啥?不当吃不当喝的,还占地方。”
“你懂个六!”陆沉舟照他后脑勺轻轻来了一下,“那叫天然去雕饰,是艺术!艺术你懂吗?赶紧去!记住,要的就是那种丑到极致便是美的劲儿!”
彭大虎挠着脑袋,一脸懵逼地领人去了。一路上还在嘟囔:“艺术…艺术能当饭吃吗…”
另一边,蓝小蝶的“秘密任务”也进行得如火如荼。她的工棚里,各种瓶瓶罐罐摆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硫磺、硝石、某种腥臭海草以及刺鼻香料的味道。
“小蝶姑娘,咱这到底是在弄啥咧?”一个被临时调来帮忙的少年,苦着脸捏着鼻子,手里拿着一个正在微微冒泡的陶罐,“这味儿…比俺们村沤了半年的粪坑还冲!”
蓝小蝶正全神贯注地往一个小皮囊里灌一种墨绿色、粘稠的液体,头也不抬:“你懂什么!陆大哥说了,这玩意儿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叫惊魂夺魄散!”
“惊魂夺魄…是够惊魂的,”另一个帮忙的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小蝶姐,这玩意儿不会炸了吧?”
“放心!”蓝小蝶自信满满,“我算过比例了,炸不了!顶多…顶多冒点浓烟,味道持久一点。”她晃了晃手里装满的小皮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到时候往地上一摔,噗——那效果,嘿嘿…”
几个帮忙的少年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担忧——这玩意儿,真的不会先把我们自己给“惊魂夺魄”了吗?
彭大虎那边的“艺术采集”工作倒是进展神速。不到两天功夫,营地角落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艺术品”:有张牙舞爪像喝醉了酒的树根,有布满孔洞、形态猥琐的珊瑚石,还有颜色斑驳、像是被谁打翻了染缸的鹅卵石…
陆沉舟背着手,在这堆“宝贝”面前踱步,时不时拿起一块端详,口中念念有词:“嗯,此根曲折盘旋,颇具龙蛇之姿,可命名为虬龙根…此石色彩斑斓,孔洞天成,可称作万象石…妙啊!妙!”
苏婉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以手扶额,感觉自己的账本都快算不下去了。沐晓月则抱臂站在稍远处,看着陆沉舟对着那堆破烂摇头晃脑,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摇了摇头。
“好了!道具准备得差不多了!”陆沉舟终于满意地拍了拍手,把核心成员再次召集到一起,“现在,我们来排演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分配角色:“老彭,你嗓门大,负责扮演咱们这儿的忠厚老实的护卫头领。”
彭大虎挺起胸膛:“没问题头儿!俺最老实了!”
众人:“……”
您对老实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小蝶,你和你的惊魂夺魄散是关键道具组,听我信号行动。”
“保证完成任务!”蓝小蝶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
“婉儿,你呢,就是咱们这儿的苦命账房先生,负责哭穷,抱怨生意难做,税赋太重。”
苏婉儿张了张嘴,脸微微泛红,让她这样温婉的性子去“哭穷”,实在有些难为她,但还是细声应道:“我…我试试。”
“晓月,”陆沉舟看向沐晓月,顿了顿,“你…还是老本行,冷着脸,抱刀站在我身后就行。必要的时候,用眼神杀人。”
沐晓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个角色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至于我嘛,”陆沉舟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子,努力想摆出点文雅气度,可惜那股子痞气怎么也掩盖不住,“自然就是这海外遗珠采集社的社长,一位醉心于搜寻海外奇珍的…雅士!”
众人看着他那副不伦不类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